如何画这一笔,想那一笔。
所以他出来了。
大爱无疆,但他的爱太狭隘,只肯给林戚。
“明远的贺总,我敬您!”蓝色西装竟然在贺兰思考之余走近,这人十分自来熟,直接跟他一碰杯,仰头豪饮,杯中酒瞬息之间一口喝尽。
贺兰出于礼貌也喝了一口,合作伙伴便豪爽地笑起来,拍了拍蓝西装的肩膀道:“一帆,刚刚贺总还夸你呢,还不谢谢他?说不定谢这一句,你们工作室的前途就有着落了呢。”
合着这两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贺兰明煦正欲直接拒绝,但转念一想,同是建筑界的设计师,说不定结识他以后能给林戚帮上什么忙,便不言不语,又跟一帆喝了一杯。
林一帆喝了两口酒就上脸,两边脸颊都浮起红晕,他眉目干净,身量又不高,依稀竟有少年青涩之相。他低头给贺兰鞠躬,顾盼间眼里就转出些迷醉漂亮的光,眼底几分动人的依依之情,直起身道:“谢谢贺总……”
贺兰明煦已经明白其中苟且,原想直接转身离开,但扫过林一帆的脸庞一眼,他又蹙起眉,觉得这人的眉眼有些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林一帆长得像林戚。
也不是很像,只有桃花眼有些像,同样的桃花瓣,林戚是冻在冰湖里冷漠又美艳的,林一帆则是开在枝头娇嫩而粉润的。
又都姓林,贺兰从不信巧合二字。
他正欲问,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贺兰抱歉地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是惊心动魄的两个字――戚戚。
贺兰走到透风而无人的窗户口接这个电话,高处的夜风吹在他的额角上,他觉得这风又冰凉又舒爽,像林戚的吻。接起电话,林戚在那头说:“你他妈刚刚在跟谁说话?”
“没谁。”贺兰明煦说道,他下意识觉得林戚不想听到林一帆的名字。他与林戚在一起时从来没听过他提林一帆,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其实何止林一帆,林戚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
林戚冷笑道:“那我是瞎了眼不成?我看到的那个跟三十岁老男人调情的王八羔子不是你?!是你今天起床跟谁换了一张脸,还是你有个我不知道的双胞胎兄弟?”
他那边忽然声音清澈许多,像进了一个隔音很好的封闭环境。贺兰静静听着,心想自己可能有点斯德哥尔摩,被林戚这样骂,内心里居然还很是舒畅。
林戚声音很突然地缓下来,说道:“你最好不要跟别的人说话。”情绪很冷静,也很平和,他继续道:“我会疯的。”
贺兰问:“这个‘别人’是指?”
他忽然转过头去,视野里有许许多多的人影,林一帆已经不知所踪,也许已经离开。有人在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贺兰对眼神极为敏感,他抓准目标,大步朝那里走去。
那人借着和别人聊天的自然角度,一直把视线似有若无地放在他身上。
林戚突然打电话过来,又是为什么。
林戚在电话里说:“你过来。”贺兰蓦地停住脚步,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跌倒已经是庆幸至极,他极度怀疑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我在30楼。”林戚又说,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贺兰举着手机在原地进退两难,而那个人在远处已经结束攀谈,似乎打算要走了。而林戚给他一个遥远又近在咫尺的地点,前些天他还抓着自己的衣领说厌恶等待。
但他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错过这个人,他会永远地与一些事情失之交臂,或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勉强知晓冰山一角。
沈黎已经坐上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看着数字一点点变小,心中还是有些震惊。他真的无法想象什么人能叫林戚都怕,于是尽管林戚极为反对,他还是找机会去观察了一会儿。
那人身材高大,肌rou匀称而健美,说话时有种自然而然强大自信的气场。虽然强大,却不持强凌弱,与人交谈时礼貌地注视对方眼睛,是极为有风度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一定在一个完美圆满的家庭里成长,所以才对许多东西势在必得,而信心满满却又低调不外露。
林戚若是野兽,他便一定是只更凶猛的野兽。只是他应该唯有愿意在林戚面前收去爪牙,笨拙地学会温柔,所以才叫林戚那么怕吧。
电梯到了一楼,沈黎甩去思绪,刚踏上瓷板。另一间电梯门也徐徐打开,那个经他分析过的人大步走出来,箭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可以打扰一下吗?”贺兰笃定又怀疑地问,“请问你认识林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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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戚放下手机,窗外夜空深邃,繁星点点,国安门辉煌灿烂的灯光在城市的矮建筑里鹤立鸡群。三十层是餐饮区,被一道道假花藤妆点的栅栏书架分割成小块的店面,纠缠的位置星罗棋布,人不多,但都成双成对。
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喝了一口红酒,想起以前第一次喝酒,自己大骂世上居然如此难喝的东西。现在也竟然能够细细品啄,于无尽的苦涩中寻得一点失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