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晓得是哪一头先着地。”
这些人见识了他来去如风的轻功,怔愣地点了点头,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攀亭柱救人。
袖霭见了这场景忽然哈哈大笑,朗声道:“有趣,有趣。”
他捉弄了人,回敬了一番,心里十分快意,回身欲走,远远地望见石桥那头正站着云九韶。
待他缓缓走近,云九韶张嘴说了个“你…”又微微摇头。
袖霭见他一副隐隐痛心疾首的神情,嗫嚅道:“是他们先出言不逊。”
云九韶颔首:“出了气就走吧。桑桑说赵毓把你气走了,小丫头也不顾忌人家的身份,也是见了有我们这些人撑腰,正与皇帝怄气。我看你得回去说说她。我与她隔代亲,她不惧我。折叶拂雪两位是平辈,说的话也不管用。”
袖霭抬眼望向他道:“桑桑说了我因何被赵毓气到了吗?”
云九韶思忖了下:“这倒没说。可是此子也出言不逊了?”
袖霭摇头:“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想出来走走罢了。我以前也来过金陵,也有一些故地要访,兴许也有一些故人能见。”
这话说的,明摆的酸味。可云九韶自认同谢灵犀乃萍水相逢知己一场,哪里去揣度这些曲折心思,还顺着话道:“既如此不妨一道,我欲往东山,你要去哪儿?”
袖霭听了他这话,撩起帽裙对着他笑了笑:“师父,你饶了我吧。”
云九韶不解其意,但见他神色悲戚,一时踌躇不已,半晌方道:“又是哪里触及你伤心事?”
袖霭摘了帷帽,捉了一簇发丝道:“三千烦恼丝,都是伤心事。可说来说去是你听烦了的那些,我也说倦了。师父,我做不到恍若无事,是我颟顸愚鲁,是我执迷不悟。不若我们分道扬镳吧。”
他扔了帷帽,怅然道:“我不易容,无非是怕你见了不喜。师父虽视皮囊如空物,可我还剩下什么呢?我什么都是你给的,你要的我还了,你不要的我只能收着。从一开始我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从我被七伯领着去见你,从你哄着我叩头喊你一声师父,从我得名袖霭开始,我就输尽了。我永远不能摆脱于理不合这四个字。”
“你说见到我时山间云雾四起,如拢袖中。可从来都是我被这股痴恋玩弄在鼓掌中,作茧自缚罢了。你是天边云,何曾入我袖中?”袖霭朝云九韶拜了三拜,“不孝徒拜别,愿师父长福长寿。纵徒儿对孽情长忆难忘,也请师父宽恕则个。”
“折叶安好,我亦心安。烦劳师父转告一声,我归去昆仑,不必寻我。”
他这番话说完,低头久久不闻云九韶回应
。
许久袖霭按捺不住,忍不住抬头,却见云九韶眸色深沉地凝视着自己。四目相对中云九韶缓缓开口道:“由我转告,他们可能心安?我不在这几十年,你何曾真正长大了?你难道是怪我不该收养你?可你我注定的缘分要在那处相见,也是注定我这么怕惹麻烦的人还收了你这个一开始话还说不顺溜的徒弟。这羁绊既已成就,我且问你,若给你选你还愿不愿六十余年前遇到我?”
袖霭默默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比之如今,我更不愿命中遇不到你。”
“我便是再恼你的时候也从未想过不要收这个徒弟,让这小子冻死在山中。纵是难成情人,也是亲人,好友,是无法割舍的联系。你同我说这些话,自己或许不痛快,也或许痛快了,可我听了必定不痛快。你是真的敬我爱我?”云九韶扶起他的脸颊沉声道,“那你便不要说这些叫我也伤心的话。”
“但你若真的觉得时时见到我是徒增伤心,同我分离也无妨。能叫你好受些,我心里自然也好受些。”
他们师徒俩相伴逾一甲子,云九韶曾毅然地以命换命救回袖霭,袖霭亦曾经历过漫长无望的守护,此中纠葛甚深如何能在三言两语间交代一清?
袖霭忽然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云九韶道:“师父,实则这世上,再无旁人比我同你更亲近了,对不对?他们皆已走远,唯有我是常伴你身边的。”
师父只有我了。
袖霭醒悟过来:云九韶一生中不论经历什么,那些人事已尽尘归尘土归土,只有他,始终都在。
春樱灼灼,袖霭望着远处一片花海,笑着问云九韶:“师父出来这么久了,何时归去?”
云九韶却摇摇头:“你若说回昆仑,那不必了……”
“那就回浮黎山。”袖霭打断他的话,“师父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你愿不愿?”
云九韶当初离开昆仑山,大半是气徒弟起不lun之心。可他身处红尘,不时会想到在万山之祖万象寂寞之处的袖霭。袖霭因爱生欲,希图长生,想常伴己身。而这样的痴妄便给了他数十年的枯寂。
云九韶见岑折叶,依稀能见到袖霭当初的模样。而方才见他出手惩治纨绔,虽看不见脸上的神情,但是说话举止犹似昔日。原来的袖霭在他心里是潇洒旷达的性子,年幼时虽尚存父母遇难的记忆,但坚强达观。这世上仿佛没什么能让他真正烦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