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像是神发出的怒吼。一道带着火花的电弧刺穿重重黑幕,在暗夜中打了一道夺目霹雳。
亮光之下,一切罪恶和暴行都被暴露在视线之中。
安德里安不敢置信地目睹了一切罪行,绝望、无助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涌向他,让他几近崩溃。
女人凄厉的哭喊、男人粗野的喘息…圣母的面具被撕了个粉碎,被掩藏在深处最肮脏龌龊的勾当连同这座监狱最原始的面貌,第一次如此完整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可他当时能做的,只有躲在那个小小的橱柜里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在之后成为了他最大的梦魇。他无数次地从中惊醒,又看到当时战栗着的懦弱的自己,像是无数次要溺毙在无穷尽的黑暗之中。
“倘若你一只眼叫你跌倒,就把它剜出来丢掉;你只有一只眼进入永生,强如有两只眼被丢在地狱的火里。 ”
安德里安浅色的眸子看向母亲:“这是我从圣经里看到的。它是什么意思,妈妈?”
母亲的笑容有一刻的凝滞,但那分异样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在说,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人们总是会放弃一些东西。”
安德里安的声音淡淡的:“爸爸呢?他会这样做吗?”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他已经付出了全部的代价。”
安德里安没有问母亲为什么整整一周没有下床。在那之后,他依旧“履行”他们的约定。母亲应付律贼们的时候,他就出去“找地方躲好”。
他假装不知道母亲的欺瞒,当然也许对方也有所察觉。安德里安知道这不是母亲的错,她也只是想保护他而已。
不过他们扯平了。
因为他也骗了她。他没再找过乔马,而是去了律贼的地盘。他向他们下跪,请求成为接班人。
于是他被打上属于律贼的烙印,从前胸到膝盖。伤口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不断地溃疡,新rou代替了腐rou,直到他整个人脱胎换骨。
他终于也像耶稣那样彻底堕落了。
一切都显得讽刺和可笑:母亲拼了性命和贞Cao来保护孩子不被黑暗玷污;为了保护母亲,孩子反过来请求与黑暗融为一体。
于是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有了自己的秘密,又同时因为无能为力而装聋作哑。
没有任何人有错,他们只是…太过弱小。
第19章
母亲还是死了。她临死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嘴里一直喃喃着另一个名字。
安德里安愣住了。他曾经怀疑过母亲对父亲是否抱有爱情,因为她背叛了父亲,看起来就像是把父亲从记忆中完全抹去了。
可是在那一刻,当他看到她念起父亲名字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看清爱情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温柔、缱绻、脆弱……母亲像是回到了十七岁,轻轻呼唤她深爱的青年军官。
她不是忘记了,她只是把这份感情埋葬在最深处,直到它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塑成她灵魂的一角,陪伴她、支撑她活下去,并成为他们儿子的支柱。
她很想念他。
安德里安将她的尸体烧成了灰,托乔马将骨灰送到外界,全部洒在了海里。他终于将她的灵魂从这块土地解放了。
回到集中营的小房间后,他裸着上身瘫倒在床上,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
他的身体上——原本光滑的皮肤满是深浅不同,形状各异的伤疤,皮rou连接处显得格外狰狞。那些图案如同诅咒的符文,连起来成为一条条漆黑的铁锁,将他牢牢栓捆在黑暗中。
新的纹身刻在他的锁骨处,由于血rou模糊而形状难辨。这是一颗八芒星,是权力的象征。
他几近麻木地看着它流血,照理来说应该是极痛的,可他几乎察觉不到了。
黑沉沉的天花板,四周死寂如灰…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发觉眼角有点shi,他用手一抹,那ye体shi润的触感像血一样。
他终于无法忍耐地捂住眼,像是濒死的困兽那样蜷缩起来,身体在黑暗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
1960年,随着赫鲁晓夫上台后的改革,各种集中营也逐渐被解散,无数律贼被释放回光明之中。
他毅然决然地脱离了组织,加入红色的苏维埃政权。他想,母亲和父亲也许会高兴他这么做。
可他身上的纹身却成为了永恒的烙印。没有人会为一个背叛的律贼洗去代表罪孽的纹身。它们像是将那些痛苦的记忆都封印起来,又时刻提醒他曾有过一段苦不堪言的往事。
“那些律贼被惹恼了,他们想控制我,给我注射了毒品。”
“毒瘾发作的时候,我克制不住自己,所以朝这里开了一枪。”安德里安指了指自己心脏左侧的地方。
听到这,沈荣河不可置信地看向少校,而对方依旧是原先平静的模样。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