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皆透着一种肆意的艳光,宛如春夏时华耀而绽的魏紫姚黄。
段准看着她的笑颜,摩挲着扳指,露出些犹豫的面色,竟无法将先前想好的话说出口了。
他今日特地来接静漪,不仅仅是表关切之情,更是因为他有事相商。可眼看着阮静漪心情极好的样子,他也舍不得将那些话说出口。若是扫了兴,叫这笑意从她脸上散去了,他会愧疚。
“则久,你是不是有事要说?”阮静漪发现了段准脸上的犹豫色,便这么问。
“啊……我……”段准少见的语无lun次起来。他沉默片刻,还是不忍说出扫兴的话来,便讪讪地说,“我想说,街上热闹,要不要趁着今日去玩一玩,逛一逛?”
阮静漪听了,眼底露出亮色来。她欣然应下,说:“好啊。但是,得你付钱。”
马车在街道边停下了,段准扶着阮静漪,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街上人头攒动,明明还未到中秋,却已有了佳夜良宵的模样。他们随着人群而动,悠悠地穿行在街上。
街道两侧,有商贩在售卖一些小玩意儿。有珠花胭脂,发带耳铛,都不是些值钱的东西,做工粗陋,颜色倒是鲜艳夺目。阮静漪在一个小摊前停下,抬手举起一支发簪,放在眼前打量。
“夫人,这发簪可名贵的很,用的都是上好的珠宝。”商人见有生意上门,连忙露出一张讨好的脸,天花乱坠地吹起了自己的货物,“您不知道,南边的贵妇太太,都时兴戴这种款式的发簪呢。”
阮静漪将发簪转了转。这发簪造型简单,簪脚嵌了颗小小的石头,也不知是什么不值钱的玉石,一点儿光彩也无。簪尾上坠了大团的流苏,红艳艳的一片,反倒显得有些好笑了。
这支发簪,自然和阮静漪妆奁匣中的珠宝无法比。一旁的段准见了,便问这商人,“你说用了上好的珠宝,那是用了什么珠宝?一二三四,总得说的出来吧?”
商人噎了下,结巴地说:“就是上好的…宝石……”
“说不上来吧?我看你是用假料子呢。”段准哼了声,“用石头仿冒宝石,是不是?”
“我…你…”商人更语无lun次了。
他结结巴巴半天,还是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珠宝。阮静漪无奈地笑了起来:“则久,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还是别深究了。”
罢了,阮静漪就对商人说:“这支簪子我要了,钱,你就管这个人要。”她指了下段准,抛了抛手中发簪,露出笑容。
“阿漪,你……”段准没办法,老实地取出了钱囊,付了簪子的钱。他一边付钱,一边嘀咕道,“不是我小气,是我觉得这不是宝石,价格可以再便宜个三五文!若是能少个十文钱,我铁定不追究是什么石头,直接掏钱。”
他絮絮叨叨掐算着几文钱的模样,让阮静漪唇边的笑容愈浓了。
段准就是段准,还是对钱的事儿那么斤斤计较。阮秋嬛被他追讨了那么久的四百两银子,可真不是冤枉。
这样想着,阮静漪说:“出来逛街,买的就是个高兴。这簪子,反倒是随意的了。”
她这样说了,段准还是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
那商人收了钱,重新露出谄媚的笑:“夫人,您可真是好眼光啊!这簪子,一定衬您。若是能让您家老爷给您亲手戴上,那一定是美极了!”
这话说的客套,指不准这商人一天说了几遍。可段准听了,却一改面色,露出了高兴的模样来:“你倒是很会说话嘛。看在你嘴巴这么利索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冒用宝石的错了。”
说着,他就从阮静漪手中接过了那支发簪,笑嘻嘻地说:“阿漪,来,我帮你戴上。”
他的语气有些孩子气,宛如个踏花而归的少年人。
阮静漪小小地低下头,由他将发簪探过来,慢慢地簪入髻上。
屋檐下,灯笼随风而曳。那灯里剪了纸花,一转起来,纸花也徐徐轮转,彷如一副会动的画。熏黄的灯火,从那纸花间透出来,映照的夜色熹微,人的面容上也似带花光。
段准就落在这灯火下,鼻梁投下一阵淡灰色的Yin影。他的眼眸透着认真之色,似一团上好的青墨,叫人不忍磨开。
“好了,你看看。”段准的声音传来,阮静漪拿起了商人递过来的镜子。
镜中的女子容貌殊丽,双眉如黛,皎洁的肤色盈着灯笼的暖光,更显得明艳动人。不过,乌黑的发髻里,却突兀地垂下了一大团红色的流苏,看着有些俗艳,还有些惹人发笑。
“好看,好看!”阮静漪笑起来,“我今天就要戴着这支发簪了。”
说罢,她归还了镜子,直直往前走去。
一路上,阮静漪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发簪胭脂,眉黛唇脂,都是些便宜的小东西,远不及她自己的来的名贵,可她却很是喜欢。东西买到手了,她就全丢到段准怀里,让段准帮她捧着。
后来,二人还在街边的小铺子里吃了一碗馄饨。等吃饱喝足,二人坐在弥散着馄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