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自己是怎么变成的鬼,也记不得眼前这个人。
“你知道吗?”林木森抬手抚摸程诺的侧脸,柔软、温热又陌生的触感昭示着他与程诺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物种。“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看样子似乎没有完全识破他的谎话。
程诺松了口气,他低头亲了亲林木森的额头。
“没有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他哄道,没有睡醒的嗓子略微发紧。
他本该趁着林木森神志清醒解释之前的所有玩笑,或许两人还能在林木森复生前共度一段友好的时光。
林木森向来是个近乎清高的人,他对程诺的诸多欺骗,以及那份暂时不了解的未经授权的霸王契约,能有多少宽容,程诺丝毫没有头绪。
可是他从前对林木森一无所有,连一张合照都留下,如今是林木森有求于他,他收些利息也是应当的。
程诺自我安慰着,怀着抹不平的愧疚,试探着枕在林木森手臂上,轻轻呼了口气,安抚道,“该从哪里说起呢?”
该从哪里说起呢?
他从未和林木森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或许和林小乖状态下的对方有过些肢体接触,但他一贯只当对方是个不怎么费心的宠物,有了,可以逗逗趣儿,没了,也谈不上想念。
但现在不一样,林木森认真又纵容地注视着他,一如他曾无数次幻想过那个永远坐在第一排的骄傲的少年如何珍视他日记中的女孩。
他和林木森的交际实在有限,单单知道他家境不错,社交状况良好,恋爱关系稳定,无论哪个圈子,他都没有理由去接触,唯独在林木森去世后去拜访过几次良萱,对林木森生前近况的了解也全来自于他这位未婚妻。
林木森的父母在林木森发丧期间举家迁往澳洲,连丧礼都没有办,原本高中班里同学牵头的悼念会几经周折也没有办下去,林木森的死因也众说纷纭,他那几位好友说是病亡,良萱只说意外,再一细问就以泪洗面讳莫如深。
程诺当时忙于照顾病危的爷爷,稀里糊涂的接受了林木森离世的消息,他况且如此,其他因为林木森去世而聚集起来的故人更是口头惋惜几次,就如觅完食的麻雀般散去。
林木森活着时,万人瞩目,死了,却没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没来过这一趟。
良萱彼时急于清理林木森的遗物,程诺自称家里有快高考的弟弟,拿了些林木森的笔记回来,不知良萱是伤心过度还是怎样,其中竟然夹着程诺当年偷看到的那本日记。
心胸狭隘的程诺只想,林木森喜欢了如此之久的女人对他好像也不过如此。
那本日记程诺时常带着,直到救了郑国云,对方为了报恩主动要求帮程诺破个死局,程诺才知道凭借着这本日记,自己被林木森缠上了。
大概林木森一开始想找的是良萱,Yin差阳错日记落到了程诺手里,恰好程诺又愿意帮他复生,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切,可是看着林木森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眉眼还是十六岁的程诺肖想过无数遍的模样,他也不再想只是单单成全林木森了
所以到底该编怎样一个故事,程诺斟酌着谎言的逻辑,不要太详细,越宽泛越好,他这样想着。
“你饮食一向不规律,有时忙昏了头一整天顾不上吃一顿饭,大学毕业那年查出了胃癌晚期。”这是武泽他们对外的说辞。
“是吗?”林木森有些疑惑,他的虹膜比大部分亚洲人更深,此刻却成了昏暗的房间里最明亮的一抹颜色。
他凑到程诺面前,拉着对方的手按在自己没有心跳的胸口,轻声问道,“那为什么,我这里时时刻刻都在叫嚣着怨恨和不甘呢?”
林木森的躯体明明带着死物的冰冷,程诺的手附在上面,却像是突然被火燎了一下,他反射性地想收回手,被林木森捏着手腕按得更紧。
灼热的刺痛感迅速从手蔓延到了程诺的胸腔,这一瞬间程诺仿佛被捆紧在十字架上,火苗从脚底燃起,皮肤被燎得鼓起大大小小的血泡,疼痛让肌rou紧缩,血泡应时爆开,组织ye混着烤化的脂肪流到火花上,汹涌的火焰立刻窜得更高,焦炭的烟尘堵塞了他因为高热开始溃烂的喉咙,于是叫唤声变成了呕进身体的脓血。
林木森松开了程诺的手,吻了吻程诺眼角生理性的泪水,轻轻拍打着程诺颤抖的背脊,语气轻柔至极,“感受到了吧,这些刻在我身体里的痛苦。”
程诺在他怀里剧烈喘息了半天,短暂却尖锐的疼痛摧毁了他的神智,他捧着自己的手按在胸口,企图给自己一些安慰。
“抱歉。”良久之后,程诺的声音依然微微颤抖。
“睡吧。”林木森抬手遮住程诺的眼睛,另一手依然半搂着他。
刚才犹如置身火海,此刻又被冰冷的躯体围住,程诺毫无睡意,闭着眼强迫自己安静,结果满脑子走马观花都是林木森。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现在看来完全不像他那几位好友的说辞,至于意外,又是怎么样惨痛的意外,足以导致林木森魂魄分离,甚至变成了鬼都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