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海湾给你们的,他出门在外,家里的事势必照管不到,权作一点心意吧。”
赵丽娟在卧室听见这句话,不等他说完,迅速开门出来,一把将银行卡夺了去:“行了啊你,整天惦记着,现在人家回来了,还吊什么脸子!”
海长生半死不活地坐在那里,神情说不上嫌恶也说不上生气,只呆呆沉默着。
迟归适时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下午的火车返程,不能多待,就先走了。”
海长生猛然抬起头,显是出乎其意料之外,似乎想要挽留,又似乎张不开口。
赵丽娟干笑两声,客气道:“不留下吃饭吗,这么着急啊?”
“不用了,实在来不及,下次吧。”迟归报以一笑,掌心抵在海湾腰后,稍稍用力护着他先走。
海蓝蓝见状,从水泥地上爬起身,抱着门框喊道:“湾湾哥哥!”
“过来。”海湾对他印象很好,招招手将他唤到门口,低声笑说:“湾湾哥哥要走了,桌子上有给你的玩具。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别像哥哥一样,外面很辛苦的。”
“我知道了。”海蓝蓝点点脑袋,凑在他耳畔道:“我会想你的,湾湾哥哥。”
海湾揉揉他头发,站起身说:“我也会想你。爸……阿姨,我走了。”
海长生铁青着脸色转过头,没有接话。
他们越过门槛,身后大门“砰”地合上,将满室的压抑关在里面,隔绝于外界环境。海湾顿觉轻松,长舒了一口气。
走出昏暗的楼洞,他察觉到一束目光,向左一看,是海蓝蓝一张小脸正贴在窗玻璃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迟归回身看他冲小家伙摆摆手、又三两步跟了过来,道:“先回酒店,收拾东西吃午饭,下午再去给你nainai扫墓。”
海湾跟在他旁边没有回应。
他不肯说话,迟归也不多问。二人去小区外取了车,一路安静地向酒店开去。
小城镇人不多,街道略显狭窄却不堵车。迟归停在红灯前,余光瞥见海湾面对着挡风玻璃、坐姿僵硬而不自然,拍拍他手问:“不高兴了?”
海湾不答,他顿了顿,抬眼见绿灯亮起,踩下油门驶进了主干道。
迟归将车停在楼下最近的位置,去前台办过退房手续,和海湾乘电梯上楼取行李。
客房中已有人来打扫过,上下整洁一新。一进门,海湾便蔫蔫地坐进沙发里,整个人仰倒在靠背上放空。
迟归将衣物和洗漱用品装进拉杆箱,又将充电器塞进去,仔细检查之后,拎到门口,道:“发什么呆?该走了。”
见海湾不行,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右手摩挲着他后颈说:“有心事就告诉我。”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海湾趴在他膝上,语气迷惑而沮丧,“你怎么会说那些话?”
他方才在海长生面前说的那番话,言下之意仿佛是否定了这些年海湾做的一切。
迟归不加解释,反而问他:“我说了什么?你先告诉我。我有半个字说他是对的,你是错的,你应该给他道歉么?”
“我说你冲动不过脑子,这是中肯的评价,也是给你一个台阶下,免得你们剑拔弩张,不能就事论事。”
“他的确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多年不回来,他也的确有气。我不过陈述事实,并没有说他该生气、你该回来。”
“我说你一直记着他,也是陈述事实。你上次在手术室里还不忘让我管他,你忘了么?”
“至于我说血缘割不断,难道不是真的?即便你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也不能改变血缘基因,是不是?但这并不代表我要用这个束缚你。”
从头至尾,他说的每一个字,无不是在平息战火、缓和矛盾,没有任何延伸之外的意思。虽然他刻意地运用了语言的魅力,让他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向着海长生。
迟归拉起他,圈在自己怀里,道:“我那样说,不过是敷衍,让他们尽快接受我们的关系,也让我们体面地脱身罢了。”
“以后你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希望和他断绝关系,我也会支持你。但无论什么时候,你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今天我拦着你,是不让你跟自己父亲动手,更是怕你将来万一想要与他们和好或者维持现状,不至于关系太僵。”
“以他对你做过的事,和对你的态度来看,我巴不得你与他少来往。他根本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居然还好意思口口声声以父亲自居。”
“但不得不说,从他的反应来看,对你多少有点感情,虽然少得可怜。至于以后怎么样,全由着你。我还是那句话,永远不会强迫你。”
海湾趴在他肩上,叹了口气,哽咽道:“你真好哇。”
“怎么了?”迟归捏着他下颌转过他的脸,见他眼圈红红,柔声问:“哭了?”
“谁、谁哭了,我才没有。”海湾掩饰地抹抹泪花,闷闷道:“你怎么从来都不哭,怎么这么冷血?”
“因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