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把他举高高,朗声笑道,“今晚吃了几碗酸辣粉啊?”
芯宇撒欢,小腿乱蹬:“老妈吃了一碗,你吃了两碗,我吃了三碗,吃好撑!”
苏呈音打开厕所门,抱着装衣服的盆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苏秋也满面开怀,她放下包,说:“带芯宇去海洋馆了,这都九点了,你吃过了没?”
苏呈音佯装轻松地挤出个笑,点点头,其实还没吃,下了个公交车后陈祈邀请他一起去吃饭,他难过得只想躲起来一个人,就饿着肚子直接回家来了。
也没饿,没有胃口。
父子俩还闹腾着玩儿,苏秋嚷了他们几句,看苏呈音晾完了衣服,就拿着吹风机跟在他身后进了小卧室:“天越来越冷,想感冒还是想发烧?去一趟医院比什么都花钱。”
苏呈音乖乖吹干,再感冒发烧也没有陈祈的怀抱了,眼角还没下去的红又深了一层,他拿过手机强迫自己转移心神,埋头打字到:小姨,你知道魏百闻这个人吗?
“魏百闻?”苏秋喃喃,“不知道,这是谁?”
苏呈音好烦躁,垂眸:没事。
苏秋揉揉他脑袋,柔声叮嘱:“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别想太多,好好复习。”
苏呈音点点头,从床上挪到书桌前坐好。
苏秋帮他把门带紧,却隔不住客厅里林楚和芯宇的欢声笑闹。
他拿出试卷,又拿出日记本,一页一页地翻开,经年的纸面泛起黄,苏呈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嘟囔道:“是该用透明胶粘一粘。”
本子用了一大半,几乎全都是苏春的笔迹,隔三差五记录两三笔心情,太忙时好几个月才会写上两行,苏呈音循着记忆Jing确地翻到五月十六号那页:魏百闻。
眼泪晕shi的褶皱残留在页面上,苏呈音愣愣地看着这三个字,心如刀绞。
“我怎么...”他嗡声,“我怎么了,不要矫情...没完了么...”
他抹一把脸蛋,拿过手机搜索“魏百闻”,第一条就是鸢兰市人民医院官网的教授介绍。
苏呈音点进去仔细浏览,褒奖无数,在最下面有每周的坐诊时间表。
苏呈音舔舔干涩的唇,截图保存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袋里一片茫然,就这样握着手机呆呆愣神。
好半晌,太过寒凉的风从小窗袭来,紧接着连绵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雨篷上。
苏呈音回过神,发觉今晚的自己实在不争气,叫他都自我厌恶起来。可飘散的心绪难得收回,他半点不想做试卷,指尖触摸在日记本上,也忍不下心继续回忆。
睡觉吧。苏呈音自暴自弃,泄愤似的重重关掉台灯,屋子陷入黑暗,他坐在窗前吹风听雨,雨水落进眼里,又shi了,夜黑得近乎无赖,他也想耍无赖,想用他沙哑的坏嗓子嚎啕。
“嗡---”手机亮起。
这一瞬间,幻想中的苏呈音已经把手机抄起毫不犹豫地摔出窗外,可现实中,他狼狈不堪地发着抖,在接起前终于忍不住低低啜泣。
陈祈还未发觉异样,他说:“我刚到你家楼下,一抬头正好看见你把灯关了,是要睡了吗?”
苏呈音敲了一下话筒。
“那...先等等行吗,我拿了一盒松芝饼给你,我送上来。”
松芝饼,昨晚他特别不好意思地以一己之力下肚一盒,毛非勾搭他:“你比他还爱吃啊,等我回去了立马就再寄几盒来,我是不是特别好?”
眼泪汹涌地汇聚在下巴上,沾shi脖颈和衣领,苏呈音捂住话筒拿开手机,不堪承受地死死咬住唇。
客厅言笑声不断,我要怎么出去?
我也不愿意让你看见我这幅招人嫌的样子。
窗外雨声越发猖狂,苏呈音挂断语音,眼里蒙着泪几乎看不见屏幕,他打字到:谢谢。
SCY:被小姨看见了要追问的,你拿回去吧。
陈祈就站在门外的黑夜里,他几次想强求,最终只回复到:明天下午上学了给你。
SCY:好。
陈祈淋得shi透回到山海观,站在电梯里直往下滴水,还好松芝饼的包装防水,他甩甩手机,恰时进来一条消息。
SCY:有伞吗?
陈祈一笑,猜他估计是睡迷糊了吧已经,今天一早就神情恹恹,可能真是昨晚没睡好。
Q:有,没淋到,我已经到家了。
Q:睡吧,晚安。
苏呈音还趴在窗户边上,看着他的谎话泣不成声,有多少年没这么哭过了,全是自找的。
他一遍遍用手背抹掉眼泪,隔着纷飞的雨帘望向十八楼的小方格,在看见温柔的光一闪亮起时,终于深深长长地呼出口气,咽下哭腔,抖着唇扯开一点微笑。
翌日,暴雨转毛毛雨,天气Yin凉。
苏呈音睡了特别好的一觉,昨晚在跟陈祈道过晚安之后,一头扑进小床里睡得天昏地暗,哭累了,又有雨声加持,催眠效果堪比吃了感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