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带愠怒的袁羽,他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身后紧紧跟着两个女同学,她们拖拉着袁羽的衣服迟迟不肯走动,像是黏在他后背上,脸上还笑眯眯的。
“跟进去!跟进去!!!”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声,突然大伙儿都起哄起来,那两女生愈发大胆了,前脚刚要无视宿管阿姨踏进去,后脚突然被身前的人一把摁住。
“哇哦~~”
“来了吗?来了吗?学姐们当众表白化学系大美人!”
录像里泄漏出旁人窸窸窣窣地议论声。
袁羽站定身子,“你们能不能不要跟我了,每天从早到晚,很讨厌。对了,还有……”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在录像,正好对上了镜头,蹙眉,很认真的模样。
“我喜欢男人。”
视频随着戛然而止的躁动声突然停止。
沈川舔了舔嘴唇,有点干,伸手又端了床头的冰水,刚准备仰头喝,才发现没了。
“Cao。”
很多年没爆粗口的他突然念了一句,讪讪松手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躺在床上,左右翻动。
袁羽一直都是这样。
大胆,勇敢。
从未变过。
而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样的袁羽。
指尖传来少许的热度,沈川倏然想起前天夜晚,袁羽在他的身下来回反侧,带着黏腻性/感的轻哼,以及那张美得化入月色的脸,眉眼之处招招致命,无法言喻的吸引力让他忘乎所以……
其实,那时候他并没有喝醉,只不过微醺,可当推开家门袁羽一脸兴奋向他跑来时,心口的弦就崩断了,这么一秒钟就想抛去所有,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他……
只不过这些如今看来实在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举动。
太出格了。
也很愧疚。
沈川赤脚踩在地板上,翻出了床头柜里很厚的日记本,他一直都有记日记的习惯,从当兵的第一天起,隔三差五记一记。
取出夹在扉页里的一张照片,带着岁月的痕迹,四周褪去一些颜色。里面沈野站在中间,他和袁陆勾肩搭背地站在两侧,阳光正好,他们笑得开怀,风华正茂。
落款:退役后大家前途似镜!
沈川有点想笑,有点想哭。
以前的他明明是个刺头,做事横竖都要抢先一步,浑身的锋芒不知收敛,常常和旁人打架,而直到遇见了这两个人——
“你功夫不错!练过武术?”身旁盘腿坐下一人,他带着迷彩帽,脸上满是笑意。
沈川撇了一眼,都不太想搭理,但这人许久都没走,“跆拳道。”
“这样啊,挺好,你叫沈川吧,咱俩同姓,我叫沈野。”这人话音刚落,远处就跑来一凶像的人,一身腱子rou,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沈野指了指:“他睡我上铺,叫袁陆。”
袁陆自顾自地安静坐下。
沈川不说话,身旁的沈野突然胳膊肘戳了戳他,递过来一瓶运动矿泉水,“以后拉练跟我们一组呗,其他人太弱了。”
沈川本来在队里就因为脾气差不受待见,咬咬牙回答:“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说呢袁陆?”
“嗯。”
沈野:“哎呀都别害臊嘛!就像桃园三结义懂不懂,以后就是好兄弟了……”
……
把照片塞好,沈川重新盘腿坐下。
他想。
沈野本应当好好的,有安稳的工作,漂亮的妻子,以及刚出生的儿子,明明是他们三个中最幸福、最美满的——
可是那场意外的出警却带走了所有一切。
那天值班的本应当是沈川。
但因为家里的临时变故,他没走程序私下找了沈野替班,而这一替…改变了太多。
如果没有交换,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哪怕先是通报领导换班,或许所有的时间线都会不一样了。
他们不会正好出现在那条路上,不会遇到那群暴徒,不会遇上那次sao乱,不会发生爆炸,不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死的人或许只是沈川自己。
这些年里,他无数遍在大脑里演算着所有的可能,可到头来一切都只是梦境。
就像袁陆说的:
沈川,你滚啊滚啊滚啊,这些年,早就把自己从一个歪歪扭扭的石块滚成了鹅卵石。
圆滑世故,压抑所有欲/望。
早已不是当年刺头一样的沈川。
世事难料。
沈川觉得眼睛很酸,用力地捏了捏,想着隔两天还得定时带沈小路去见见亲nainai亲外婆,他们还怪想孙子的。
想到这里,手中陈旧的日记本突然砸到了地上,可能是胶水脱落的缘故,封皮和内册直接分离,其中几页零零散散地掉落下来,沈川弯腰去捡,有一张飘进了床底,他伸手去够,随后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