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西斜,边露出微光。四野静谧,连雀鸟也并未醒来。
如王通所言,那条旧河道两旁长满了灌木和高草,人马经过,可全然遮得看不见。这河道远离大路,在乡野和荒坡间经过,时而蹿出狐狸等野物,可知人迹罕至。
“女君对这河道怎这般熟悉?”走了一段之后,吕稷忍不住问我。
我:“从前来过。”
“从前?”吕稷讶然。
我笑笑,没答话,只示意他噤声。
耳边,尽是马蹄踏在沙土上的声音,恰似许多年前。
那是我第一次跟着公子去荥阳的时候,他非要我跟着他溜出宫,到野地里去骑马探险。
我那时只想着舒舒服服地享受行宫里的Jing致生活,对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看不上,但他一意孤行,在发现了这条旧河道之后,颇是兴奋,策马跑了许久,直到我谎称腹痛,要回行宫里歇息才作罢。
我仍然记得回到雒阳之后,有一,他拿着一本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书给我看,兴致勃勃道:“霓生,这便是那河道的来历,可通到索邑!”
我啧啧赞叹:“原来如此,公子果然渊博。”一边夸着,一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是岁月静好……
“女君。”吕稷的声音忽而将我的思绪打断。
他指指远处:“荥阳到了。”
☆、荥阳(上)
荥阳与索邑之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就算荥阳的兵马仍然充裕,突然后院失火,又见司马敛率着大军气势汹汹而来,自然要慌乱一阵。
我仔细地想过,若我是荥阳的主帅,该如何应对。
司马敛大军和明光道倒戈之事,荥阳定然能从索邑逃出的人口中得知。东平国的兵马之数,诸侯们是知道的,但未必知道明光道来了多少人,此乃我方有利之处。
至于弊端,则在于司马敛独断专行,率兵全无谋略可言,大军从索邑直扑荥阳,似乎一心笃定荥阳是座空城,企图凭着人多势众破城。索邑逃走的人皆可为荥阳耳目,只要是个行伍经验丰富些的将帅,便可一眼看出司马敛的意图。
故而荥阳的应对,大约可分两种。
其一,为上策。司马敛既然认为荥阳是空城,那么便索性将人马粮秣通通撤出荥阳,待司马敛进了荥阳之后,包抄其后路,攻破索邑。如此一来,司马敛空占着荥阳,前途后路却都被诸侯切断,反成了那钻入袋中的猎物。数万大军被困在城中,无米无粮,神仙也坚持不过三日。
其二,为下策。司马敛有七万大军,诸侯的人马也不差,光济北王手上便有六万。司马敛既然敢正面硬来,诸侯亦可正面硬挡,谁也不怕谁。之所以称为下策,乃在于这般大战十吁□打不起来。于司马敛而言,他本以为荥阳是空城,故而莽撞冒进,却发现面前冒出来了诸侯大军,讨不得便宜;于诸侯而言,司马敛手上有济北王世子、任城王、高平王,诸侯就算人多势众,也须顾及人质,不敢轻易下手。故而此策,唯一的结果便是两两相持,空耗时辰。
这荥阳城是大长公主的封地,城中的行宫修建得华美Jing致,只怕就算是济北王,也不敢拂了大长公主的面子将它拱手让人。
果然,我等埋伏在旧河道之中,探马回报,诸侯大军和司马敛大军在荥阳城前十里处对峙着,各不相让。
其时已是晌午,我望了望空,令众人继续在河道中埋伏,顺便歇息,自己则与吕稷一道,抵近荥阳观望。
这旧河道在荥阳郊外,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点城墙。兵荒马乱之际,民人躲的躲逃的逃,田里杂草和庄稼长在了一处。
这般情形,在出来之前,王通便已经与我过。故而我让所有人都穿着济北**士的衣服,就算被人发觉,也可蒙混过关。
我和吕稷扮作济北国巡逻的军士走近城池,终于将荥阳的情形看明白了些。
只见荥阳城门紧闭着,只留正门敞开,兵马进进出出,一派紧张的气象。城门盘查得颇是严谨,我们这许多人,若是想扮作索邑逃出来的溃兵进城,只怕难以清。
我和吕稷打劫了一个路上落单的军士,从他口中盘问出了城中底细。
司马敛明光道倒戈的消息,和济北王世子被抓住的消息,是在昨夜一起被报到了荥阳。十分巧合,济北王就在荥阳城中,听得此事,大惊而起。
照原来的打算,济北王世子今日便要率着他的后军到荥阳与济北王会师,而后开往雒阳。而济北王手上的兵马,除了济北国的,还有高平国和任城国的,加上别的零碎诸侯州官攀附,有九万余人。当下司马敛手中有了济北王世子和高平王、任城王,济北王自然不可置之不理,得到消息之后,即将麾下人马尽起,迎战司马敛。
如我所料,两军在半途中对峙,咒骂叫阵了半日,但谁也没有动手。
“女君,”打探清楚之后,吕稷问我,“我等何时动手?”
我望了望色,道:“不急,他们打不起来,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