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陛下去前,特召你我都来此,诸位大人均亲耳所听,立贵妃为后,册其所出五殿下为东宫。”
“既陛下已新立五殿下为太子,先太子……而今自然得该称一声‘废太子’了。”
“是,不错,天下只能有一位太子,”秦岱怒发冲冠,被楚襄侯所激,话赶话的,情绪冲到极致,也顾不得再隐忍三思了,直接口不择言地咬牙道,“可一位是元后嫡长,周岁即祭告泰山宗庙,有所赐金册金宝在手;另一位却仅仅只是陛下重病卧床后的临终一言而已。”
“陛下另立太子,可陛下他已经病了很久……更何况,从始至终,陛下可也从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废’太子之意。”秦岱言辞犀利道,“是谁给楚襄侯的依仗,这便能先言一句‘废太子’了!”
楚襄侯不屑与秦岱这一根筋的二愣子纠缠,只漫不经心地反问道:“秦大人这话,是不想认陛下临终前的遗诏了?”
秦岱张口欲言,梅叙在后边狠狠地扯了这位老亲家的袖角,才勉勉强强地将秦岱的理智拉回了三分,只硬邦邦地顶了句:“两位太子……这可不是微臣敢妄议的了。”
楚襄侯轻哂一笑,只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话。
梁任眉目Yin沉,似在深思。
梅叙见场面僵持,轻咳一声,两不得罪地糊弄着打圆场道:“秦、陆两位既大人各有所见,争执不下,不如就先依照梁相所言,暂且搁置此事……先一心对外,等到大军安定北方而归,再议不迟。”
“梅大人,”五皇子沉默到此时,终于第一回在此间事上开了口,语调轻柔,但用词却分外刻薄,“裴无晏手握六州兵马,待他大军回朝,再听闻父皇临走前将那位子传给了我……敢问我们母子三人,可还能有半分的活路么?”
“看来在场诸位大人,”五皇子叹息着总结道,“心中都更是想我们母子死、裴无晏能活的啊。”
“微臣绝无此意,”梅叙额上冷汗直冒,抖着手擦了擦,尴尬笑道,“微臣只是觉得,两位都是天家骨rou,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何至于此,这其中必然是存了什么误会。”
“更何况,太子殿下光风霁月,绝非荼害手足之辈,”梅叙低低道,“两边摊开说说,很多不必要的纷争,兴许就能迎刃而解了呢?”
五皇子听得连连点头,叹服地反问道:“那待得裴无晏动手之日,梅大人可能替我一死?”
梅叙哑然无言。
后面几位内阁阁臣把头低得恨不得埋地底下。
梁任沉yin良久,终于在此时复又姗姗开口道:“诚如五殿下所言,北边那位殿下手握六州兵马,重兵在握,又将兵在外……待陛下丧讯一发,恐难料后事如何。”
“那梁相的意思是,”五皇子态度谦逊,恭敬地请教道,“只该我坐以待毙,等着他回来取我项上人头么?”
梁任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五皇子的尖锐质疑,只平静地陈述了一个在场众人均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去说破的事实:“倘殿下您现在登基,废黜那位宗室之名……对北一战,大庄必输无疑,且定然输得一败涂地,输无可输。”
五皇子面色沉凝,收起了语调里尖锐刻薄,也同样平静地回道:“可这储君之位……是父皇与我的。”
——不是我非要争,而是由不得我不去争。
“那六州兵马,”梁任自然听得懂这其中的未尽之意,但神色间却无依然无分毫的犹豫迟疑,只冷淡地提醒五皇子道,“也是陛下下旨、授与那位的。”
五皇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便是没得谈了。
以梁任为首的这群老东西顽固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五皇子在心里暗骂了句麻烦,移开眼,漫不经意地朝着某个方向睇了一眼。
殿中经历遍几番沉默,却只有这回的沉默,是真真切切地带上了血腥与杀气的。
有几位阁臣脸上的惊恐之色几乎掩饰不下了。
裴其姝趴在李宓膝前,能清楚地感触到李宓在袖中紧紧绷起的手指。
在这一片诡谲而不详的沉默中,李宓抬了抬手,还未动作,便被裴其姝轻轻按着压下去了。
“秦大人,您说错了,”裴其姝缓缓起身,迎着内殿众多复杂视线,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朝着秦岱露出了一个实在称不上好看的微笑,冷淡道,“从没有什么‘两位太子’……早在父皇立我五哥为储君前,便已经废黜了裴明昱的东宫之位。”
“只那是份密旨,”裴其姝抬了抬手,指了指跪在角落Yin影里的管洪,又指了指殿外,淡淡道,“其时只有我、管公公、行知堂的江大人在。”
管洪顶着满殿的目光,心神大乱,哆嗦着点了点头。
120. 反 你终于还是站在我这边。
梁任神色微变, 回头使了个眼色,早有乖觉的小太监去行知堂里请江重来。
“密旨就在我的公主府中,”裴其姝自然看得出梁任有多不愿去相信, 冷淡地表示, “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命心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