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他先前最早为什么放了左静然一马、留他一命的原因所在。
他的迢迢对于为了一己私欲杀害无辜之人的心理障碍太深了,如果左静然在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死在自己手上的话……那将会永远是裴其姝心里的一根刺。
不痛不痒,不深不疼……就是偶尔想起来,难免还是会梗得难受。
东宫太子才不想留给旁的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他曾暗暗嫉妒过许多人:能和裴其姝摊开心结、平等对话的三皇子;兴办了叫裴其姝后来为之奔波发扬光大的松鹤堂的左静然;以画论交,能在朝堂上毫无顾忌地为裴其姝冲锋陷阵、投为马前卒的柳书俞;甚至是行知堂里每一个可以与裴其姝畅谈国事的普通行走……
但对于那些人,东宫太子往往又真的很难去做得了什么。
他只能不动声色地尽力笼络住裴其姝的心意,然后看着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指望时光岁月的流逝,人与人之间的分离散落,可以冲淡抚平裴其姝心里那种不同于他们之间感情的其余炙热情感。
所以,他把三皇子放在了离洛阳十万八千里远的盛泽,有生之年,这两个人再见面的可能都寥寥无几;他留了左静然在江南府苟活,只要对方不现到他眼前来;他甚至还能忍着脾气无视了先前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甚至都有人将其与他的迢迢扯在一起编造桃色绯闻的柳书俞……
他是真的很想要她。
但他又往往很难去真的强迫她什么。
但这回不一样了……这回的事情,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触及到了东宫太子的底线了。
他绝无可能再忍耐一次,将人好好地送出去,回来后,却已经物是人非、两厢别离的境遇。
他不想再跟裴其姝这么含糊不清、暧昧不明地僵持下去了,他现在,极度渴望,也迫切需要一个肯定的承诺。
“待得此间事了,如果我赢了,”东宫太子紧紧扣住裴其姝的手,神色平静而不容置疑道,“迢迢,我要你嫁给我,做我的皇后。”
裴其姝微微一愣,继而心里下意识便先是抗拒与推辞。
“这一件事还没有解决,你怎么就扯上另一件事了?”裴其姝不自在地挥开东宫太子的手,佯作不耐道,“你现在自己能不能当得了皇帝都两说了,就心急火燎地开始先催着我这个了……你可小心乐极生悲了去。”
“我本来是不着急的,可是迢迢,你的信誉太差了,”东宫太子一把将裴其姝胡乱飞舞的爪子按下捏紧,勾了勾唇角,毫不客气地指责裴其姝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你走的时候,抱着我的腰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爱我,等到几个月后,我满心欢喜等回来的,却又是个什么?”
裴其姝心虚地避开了东宫太子灼灼烫人的视线。
“是等来的已经是换了个的人、是你梳着妇人发髻被人扶着下马车、是别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你已经嫁人了,我迟了,什么都迟了,”东宫太子附在裴其姝耳边,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狠声道,“是我满是心碎地来找你安慰,你却跟我说,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迢迢,我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不是只他一个人满肚子怨气要宣泄报复,”东宫太子似笑非笑道,“如果你再不给我点甜头安抚一下,我也要闹了。”
“是,我现在要是点头答应嫁给你,你是高兴了,但我呢?”裴其姝既是心虚又是不安,恼火道,“万一将来有一天你变心了,我怎么办?”
“我不会,”东宫太子肯定道,“如果当真有那一天,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
“你说得好听,以后的事,那谁能知道?”裴其姝烦躁道,“杀了你,我要是真能狠心杀了你,还有必要现在跟你在这里磨磨唧唧地来回扯皮么?”
“我但凡狠点心,把你的事情告诉父皇,你就彻底完了,我也不用整天想着自己是不是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了……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已经是承受着很大的心理负担了,我想对得住你,就要对不起我娘他们,你能不能不要再拼命催促着我放弃现在的身份了?”
“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东宫太子挫败地叹了口气,只还是忍不住柔声反问裴其姝道,“只是迢迢,作公主和作皇后……两者真的有差很多么?”
这还真是把裴其姝给问住了。
——现在不是原先裴其姝还有一个方便在外行走的男人身份时候了,那种情况下,东宫太子确实不好贸然开口非得要求自己要娶她。
但是如今同样都是要困居内宅的“女人”了……东宫太子不觉得嫁给自己作皇后,就如何委屈了现在有着公主身份的裴其姝了。
“而且,松鹤堂的事,你想继续做,嫁给我之后也一样可以继续,”东宫太子费尽心思地诱惑裴其姝道,“我会支持你的,你是我的皇后,旁人也说不了你什么……外面朝堂上有什么是非议论,我全都可以给你扛着。”
“不是,我怎么突然觉得,”裴其姝越听越不是滋味了起来,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