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烦请尽快,我必须尽快通知靳家领回尸体,处理后事。”
江意映掀开白色床单,只见这人身上穿的正是他早上出门时穿的西装,虽被烧毁,可却大致可以辨别。尸体身体灼伤,皮肤溃烂,早已面目全非。如此,更确信了她心中所想。可在她扒开已经被烧焦的衣服,却在他左肩上看到了新新旧旧,齿痕错落的牙印。
这牙印是她咬的。
欢/爱中的她始终不吭一声,不愿泄露自己的软弱和沉迷。最初她是咬自己的唇,唇被咬破血流不止。他于心不忍,后来的每一次他都将自己的肩膀递到她嘴边,任她撕咬,次次如此,齿痕难消。
今天早上,他还将自己的肩膀递给她咬了的,即便眼前的尸体被烧焦了,可齿痕新旧重叠,依旧能够辨认。
真的是他吧?
江意映如遭雷击,五内钝痛,她凄然冷笑,鲜血猛然自口中喷涌而出。
等到江意映醒来时,身上已是病号服。
窗外,寒冬凛冽,落叶凋零,一派肃杀颓败之景。
助理先生看着终日盯着窗外发呆,不说话,不吃饭,不流泪,连动都不愿动一下的江意映,又成了Jing美人偶娃娃,仅有的那一口气,还必须靠输ye才能维继。
吴暇哭肿了双眼,梅姨、蕊蕊也都忍不住落泪,抱着她又是劝又是安慰,可江意映依旧不言不语,眼神都不愿动,任谁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眼见江意映日益消瘦,几近枯萎,助理先生只得提前请了江意映的弟弟回来。
即便六年未见,江意映还是一眼认出了宸宸。
曾经说要保护他的小小骑士如今已长成少年模样,眉目英俊,身姿挺拔可……腿却是跛着的,走路格外缓慢。
江意映笑着笑着就泪如雨落。
宸宸看着枯瘦的江意映,心疼不已,他叫:“映映。”
“……”
“这几年我一直在欧洲,明信片是我邮寄的,靳豫哥哥当年救了我,可我的腿……他这些年一直在找最好的医生为我诊治。我是想,等我双腿完全恢复了,再来见你。”
“是谁伤的你?”
宸宸茫然摇头:“不清楚,他们趁爸爸妈妈不在了,想要绑架我问你要赎金,可消息却没传到家里。绑匪愤怒,就用棍棒殴打我,幸好靳豫哥哥及时出现救了我。”
当年见她父母双亡,弟弟无故失踪,她悲不能言还要强撑着面对一切,靳豫万般疼惜,私下联系了社会帮派,终是找到了宸宸。
可那时的宸宸已经被人棍棒加身,双腿打到快要废掉。
要他如何告诉她,这残忍的真相。
要他如何告诉她,她为世人景仰敬重的父亲是杀人犯。一直疼爱她的叔叔是绑架宸宸并欲意谋杀宸宸的那个人?
要他如何目睹她心中所有美好被彻底粉碎彻底撕裂?
这世界有时太过残忍,他只愿,她心中所有纯净美好都不被这世俗污染,他只愿她永远都是心底纯真善良的小女孩。
江家祖宅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徽派建筑,保存甚好,曾有数个外国人想找江意映的叔叔江山高价买下,拆卸了一砖一瓦,一梁一木运回国外重建,可江家祖上自有规矩,祖宅传嫡不传庶,传男不传女。
那时一夫多妻制已被废除,可在某些地区,仍旧余根尤在。而她的叔叔江山与她的父亲江天是同父异母,叔叔的母亲当年是妾室出身,因而江家的祖宅是嫡系长子的江意映父亲所有。
在江意映父母双双了断之后,她的叔叔江山看准了时机,想要伺机处死宸宸,如此,江家嫡系就无一个男丁,祖宅叔叔自可全权处理。
殴打宸宸是泄愤,更是想问出哥哥江天投江前对家里交代过什么,祖宅地契何在。
江山儒雅沉稳,热情好客,向来为邻里所喜,自然绝没有人知晓他心中怨恨深重。
同为儿子,同姓江,为什么命运和待遇如此不同?
父亲在他三岁时带了哥哥江天去钱塘,独留他和母亲守着老宅,母亲深爱父亲,日日夜夜等待,可等白了头发,临终了都没等到父亲归来。
母亲隐忍宽容,母亲给他的爱无怨无悔,不求回报。他母爱充盈,可缺失的父爱永远无法补足。
而在他这里所缺失的,他不想儿子再缺。
他的三个孩子虽然平庸,但却孝顺,他疼爱非常。他们三人如今分别在北京、广州、香港打工,在那房价高过天的城市,要立足何其困难。江天多想卖了祖宅,给三个孩子在所在的城市买个房,安下家。
而不是任他们住在终日Yin暗无光的地下室,住逼仄拥挤的棺材房。
可是,父亲不给他爱,不栽培他,连这祖宅也是给了哥哥,哥哥名誉、地位、金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他没受过多少教育,只是母亲手把手着教他认字,他无法为自己拼出一个未来,孩子依然如是。
他的怨恨在哥哥出事之后疯狂发酵,这才心生歹意,对宸宸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