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市政府,作为名人故居,以供世人参观。
靳豫看着一本正经地在建筑师面前分析建筑风格的人儿,倒也颇有意趣,他浅笑着说:“我们家如今住的宅子是仿祖宅而建,也有庭院楼阁、假山怪石,以后你日日住着,但愿仍这般喜欢。”
最近是怎么回事?
生活越美好,她就越不安,总觉得她所拥有的一切是海市蜃楼的视觉幻象,随时都会消失不见。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他所描绘的未来。
她总有预感,之前种种的不寻常是命运在草绳灰线,等她快乐得得意忘形、忘乎所以,等她正幸福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时,命运才会施展它伏脉千里之后的无坚不摧的威力。
将她自云端打入地狱,身心都要经历痛入心骨的折磨。
她是告诉自己只想当下,不想明天。
能走到哪里便是哪里,决口不谈未来,不想未来。
可是心内却又忍不住地期盼,忍不住地不安。
知道她在忧愁,靳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低声对她承诺:“一切都交给我,你只需要抓紧我的手,永不放手就好。”
被他牵着手,没走几步便到了叔叔家。
叔叔戴着眼镜,在入户庭院处的摇椅上躺坐着,正翻看报纸。
江意映笑着呼唤:“叔叔。”
江意映的叔叔江山自报纸里抬起了头,他约莫五十岁,方脸剑眉略有豪气,可大约是这经年累世的文化熏陶,身着一身改良唐装的他,周身又自有儒雅风度。
见到来人是江意映,江山赶忙起身,笑说:“映映来啦,怎么不提前说,叔叔好去接你。”
江意映语调轻松,倒是没有长久不见而产生的生分隔阂,她说:“我就是想叔叔了,想偷偷来给叔叔一个惊喜呀。”
“我也想映映,这都一年没见映映了。”
“以后我多来看您。”
“那映映可不许骗我呦。”叔叔笑容满脸,目光忽转,望向江意映身旁的靳豫,眼皮几不可见地颤了颤,问,“这位是……”
靳豫礼貌回答:“您好,我是靳豫。”
江山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他问:“姓靳,可是钱塘靳家?”
靳豫如实回答:“是。”
江山脸色郁郁,没再说话。
靳豫也并未解释什么。
三个人直直站立,却无话可说,一时气氛尴尬至极。
江意映赶忙圆场,笑问:“婶婶呢?”
江山脸色这才稍霁,他说:“出去有一会儿了,还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
还不待江意映再说,江山又道:“映映你坐会儿,我这就去找婶婶回来。”
说完就大步出了门。
江意映在入户处的小小花园里瞧着,墨竹丛丛苍翠茂盛,大花蕙兰枝叶油绿,梅花虽未当季枝叶长势倒是不错,盆栽菊花好像还是品种极佳的玉翎管。
小小一块地方,梅兰竹菊岁寒四友皆有,还真是风雅。
而就在菊花盆栽旁边,有块不小的石碑,上面刻着“省级历史文物民宅”几个楷体字。
江意映看着这碑文,上面刻的时间正是六年前,她说:“我小时候来还没这块碑,也不知怎的,几年前省里忽然就给了这个,好像还特意拨款出来给修缮过这宅子,整个镇上也只有叔叔一家得此殊荣。”
“这是好事。”
“应该是。”
“你小时候为什么喜欢来这里?”
为什么喜欢?
大约是爸爸妈妈极少关注她,更少拥抱她,可每次来叔叔家,叔叔婶婶都抢着要抱她,叔叔婶婶生了三个孩子,皆是儿子,因而格外想要女儿,他们时常抱着她说,“映映这么美,我们多想生个像映映这么美丽的女儿呀”。
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她,自然知道小时候那小小人儿爱的,是那种被人抱在怀里,放在心上,被重视,被珍惜,被疼爱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她是重要的,不是谁生命里可有可无的点缀,弄丢了许久也没记起来要回来找找。
可这如何说与他听?
江意映笑着找了理由回答:“大概是想要个伴,想跟哥哥们玩。”
“嗯。”
“爸爸结婚晚,叔叔结婚早,叔叔生了三个儿子都比我大,我每次来他们都带着我玩,关系很不错。而今长大,大哥在北京,二哥去了香港,三哥在广州,都离得远,多年不见,倒生分了。”
“小时候跟哥哥玩的机会多吗?”
“不多,我从没在外留宿过,不论去哪儿,必须每天回家。”
“每天?”
江意映轻轻点头,神色平静到已无悲喜:“每天。”
因为每天都要练舞,就连长大后生理期都不敢停。芭蕾是西方的艺术,东方人本就不具优势,而要想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华人芭蕾舞演员,必须付出比西方人更多更大的努力,才有可能在西方艺术上获得机会和肯定,因而,她一天都不敢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