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段距离,任凯问:“你要回家吗?”
焉许知没有回答,任凯余光瞥了一眼,随即便慌了。他捏紧方向盘,焦急道:“焉许知,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慢点呼吸,别那么急,许知……”
焉许知捂着胸口,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却硬是隐忍着一声不发。
前面小半辈子没流的泪在此刻,如决堤的坝。
任凯沉默,不在劝他。
车开到了路边,亮起双向灯,他点开音乐,不知道什么歌,他也没兴趣知道。
推开门下车,任凯靠在车窗上,抽出一根烟,点燃抿在唇间,仰起头看着天边的残阳,深深吸了一口气。
冬天……他.妈的什么时候能过去。
廖莉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梁立野要驻外的,她不太能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梁立野周一过来拿资料,廖莉一见到他就立刻跑了过去,直接问道:“梁老师,你马上就升主编了,现在到国外去?”
梁立野手里拿着资料,低头看了眼廖莉,散漫道:“你挡住我路了。”
“你真的要走吗?”
“国外正好缺人,我以前有过这样的经验,挺适合我的。”
“那焉医生呢?他怎么办?”
“我们离婚了。”梁立野推开廖莉的肩膀,往前走去。
廖莉呆滞,紧接着跟在他身后,“离婚?你们真的离婚了?”
梁立野被她烦的不行,转过身,目光从上往下,每个字都是刻意加重,一字一顿道:“真的,我和他离婚了。”
焉许知回到了家里。
打开门有一股闷了很久的泛chao的气味,任凯先去通风,而后替焉许知找了个钟点工。
钟点工在房子里打扫的时候,任凯带着焉许知出去吃饭。
焉许知没有胃口,动了两下筷子就不想吃。任凯撑着下巴看他,对他说:“你别忘了,医生让你多吃点,你看看你多瘦,小孩在你肚子里都快营养不良了。”
都是冬天了,那么冷,衣服穿的特别多,可焉许知看着还是单薄清瘦,从袖子里露出的手腕只见骨头。
他听了任凯的话,就默默吃了几口。
任凯给他夹了rou,焉许知咬了一下就吐出来了,“不好吃。”
任凯叹气,“那吃别的吧,鱼吃吗?”
焉许知摇头,“不喜欢。”
后任凯又说了几个,他都是一一摇头。饶是任凯耐性好,面对焉许知都有些头大。
焉许知看他为难,便说:“你不用顾虑我,我本来就比较挑食。”
梁立野和他在一起吃饭,总会嘀咕他挑食,说他这样还是医生呢。
现在耳边没了这些唠唠叨叨,焉许知感觉心里头空了一半。
吃过饭回家,钟点工已经把房子都打扫好了。干净整洁的房子里空了一半,焉许知走到里面,才发现梁立野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
他站了很久,从卧室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任凯见他不说话,心里不是滋味。他走到焉许知身前,问:“吃糖吗?”
焉许知一愣,仰起头,“甜吗?”
“甜的。”
焉许知伸手拿了一粒,塞到嘴里,水果软糖绵绵甜甜的味道蔓延。他下巴靠在膝盖上,稍微抬了一下眼皮,小声问:“这是什么口味的?”
“草莓。”
“好甜。”
焉许知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梁立野那么爱吃甜食了。”
“为什么?”
“因为……吃了心情会好。”
任凯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不太想去看焉许知脸上的笑,但还是没忍住。
昏昏暗暗的光线里,焉许知安静坐着,影子碎在身边。
脸上是笑,影子在哭。
任凯看不下去了,有风吹进来,他道了一声:“我去阳台关窗。”随后,立刻站起,走到阳台。
“嘭”两声,玻璃窗关上。
暮色四合,窗外混着落日的光,枯黄的树荫嗡营,他站在窗口低头看着楼下站着的人。
沉默了几秒,缓缓拉上了窗。
回到客厅,焉许知在沙发上的姿势从坐着变成了躺着,他听见任凯走来,便道:“我想睡一会,这几天谢谢你,改日我请你吃饭。”
“都说了,不要和我说谢谢。”任凯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从口袋里把刚才那条水果软糖拿出来放在桌上,“吃甜食的确能让人心情好,糖给你,明天我来接你去医院做检查。”
“嗯,好。”
“要好好休息,别忘了你还有孩子。”
“好,谢……”
谢谢说了一个字,又被焉许知咽了回去。
任凯满意地笑了笑,挠了一下脸。
任凯走后,焉许知从沙发上爬起来,跪在桌边,把一整条水果软糖都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