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是他在喊我。
“傅斯澄……”我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嘶哑的音,“对面……对面的巷子里……救救我……”
半分多钟后,脚步声响起,有人将我扶起来。
我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冻到失去知觉的人,哆哆嗦嗦地往对方的怀里缩,想要寻求一点可以感知的体温。
“梁暖?”他紧紧地抱着我,“你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
“你是谁……”我在恐惧和汲求之中不断地问,“你是……你是谁……”
“傅斯澄,我是傅斯澄。”他拍着我的背,声音低沉地发着抖,“别怕,我在这里了,我是傅斯澄。”
是傅斯澄就好。
可是好像没有用了,我觉得我在往下掉,眼前一片漆黑,明明脚踩着地,身体所能感受到的却全是翻天覆地的失重感。
“救救我……救救我……”我死死攥住他的衣领,只会茫然地重复,“救救我……”
我要死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第28章
我从一场噩梦里惊醒,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黑暗。
我慢慢坐起身,还未能完全从刚刚的噩梦里抽回思绪。
梦里,我看见自己被吊在一个房间中央,浑身是血,从额头上一直往下流,流过下颚,流过胸口,流过大腿,流过脚尖,最后滴嗒嗒地落下,落下脚下的一个鱼缸里。
鱼缸里有一条死金鱼,凸出的双目上蒙着一层没有生命特征的灰白色,漂浮在被我的血慢慢染成红色的水里。
不算恐怖,比起从前做过的梦,这个倒显得委婉至极。
我看了看,自己大概是在医院里,奇怪的是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Yin沉沉的,无比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到近乎诡异。
我皱起眉,在看到病床被子上的鲜红色商标时,我一动也不能动,连视线都僵直。
A市Jing神病医院。
我艰难地动了动嘴,下颚传来骨骼的摩擦声,在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将近一分钟的时候,我才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我抬头看向病房门,门上是一道玻璃小窗,窗上是一条条的铁栏杆。
我像个被提着线的木偶,一举一动都是机械又怪异的味道,我慢慢掀开被子试图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脚上被绑着铁链,随着动作发出清晰的响声,在寂静的深夜里让人胆寒。
不可能的……就算我真的被检查出来Jing神有问题,也不该这么快把我送到这里,傅斯澄怎么可能这样做……
傅斯澄?
这个名字仿佛在我的脑袋里生了根,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当我在恍惚又不可置信的思绪里捕捉到它时,我只想抓着不放。
他人呢?
我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光脚踩在地上,脚镣拖出刺耳又Yin森的摩擦音,我几乎是朝着病房门扑过去的。
门是意料之中的打不开,我抓着栏杆,拼命朝外面望,可无论怎么望,都是漆黑一片,好像有雾霭弥漫,什么也看不见。
“救我!”嗓子好像坏了,喊什么都是哑的,我嘶声叫道,“救我啊!别把我关在这里!”
我听到了回音,却始终没有听到回复。
然后我意识到,我现在这副样子,跟一个神经病确实完完全全没有差别。
狼狈地攀着栏杆,语无lun次地喊着救命,表情狰狞又神经质。
可我不知道自己还需要顾及什么颜面尊严,被关在这种地方,本身就已经是最深的放弃,到底是谁做的决定,我要被关多久?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在我喊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喘着气将头抵在门后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话。
“梁暖。”
我蓦地抬起头,隔着栏杆和玻璃,我看见了傅斯澄。
“傅斯澄……”我攥紧了铁栏,浑身发抖地开口,沙哑的声音时有时无,“救救我……别把我关在这里好吗……”
我的尾音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散下去,因为我看见傅斯澄满脸漠然的不耐,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那是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你骗我。”他冷冷地开口,“你一个疯子,还装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不是的……”我开口时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狠命地摇头,“我不是疯子……”
“不是疯子?”傅斯澄嗤笑,“那你也很脏,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猛然间安静下来,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瞪大了眼睛和他对视。
他说我是疯子,我还能自辩我只是心理有问题,不会去伤害别人,可他如果提及那件事,我就毫无反唇的余地,因为它真的发生过。
“还想瞒我吗?”傅斯澄微微凑近玻璃窗,森冷地盯住我,“梁暖,你太让我恶心了。”
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麻木地接受所有的恶意,从儿时的家暴,到少年时代的霸凌,再到三年前的性侵,我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我痛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