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奚向下瞥了一眼顶在她肚子上的枪口,冷汗从手心里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她尽量保持着镇定,看向不远处站在楼下的谈策,终于克制住了发抖的手,微微侧脸看向谈叶山的脸:“你的父亲能够只手遮天,你还会在意这些证据吗?”
谈叶山一边用枪顶着她的肚子,一边随手点了一支烟。他甩了甩点燃的香烟含到嘴里,另拿着枪的手一转,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宁奚被他身侧的手下也按到了椅子上,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上他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
他用枪口慢慢地在她隆起的腹部上打着圈转,轻轻笑了一声:“父亲?我父亲确实有本事做到这些,但是我更想看到谈策今天这副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模样。他为了扳倒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让他看到他和你多年来筹谋的事情功亏一篑,实在是让人兴奋啊。”
说到这里,他吐了一口烟气,看着宁奚的脸:“我比父亲要了解他这个孙子,谈策其实和我是一样的人。如果没有你,兴许他杀掉我的时间会更早。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你换一个身份,保住宁尚海,配合警方用法律的手段解决我。以他的性格,或许原先是准备用点别的手段让我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
谈叶山向楼下瞥了一眼,院子内外的警力慢慢地撤了出去,只留下了谈策和周照在的那辆车。他看这一眼,瞥到了站在车边的周照,目光低了低,又看向自己的枪口,指腹在扳机上慢慢地滑动,语气显然低了一些:“谈策这种人,居然也会爱上一个普通的女人,真是太遗憾了。”
“你都可以喜欢周警官,他为什么不能有喜欢的人?”宁奚抬眼看着他,目光跟着他的手指移动,几乎要呼吸不过来。腹部隐隐的涨痛让她难以完全镇定下来,只能接着他的话来拖延时间。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甘愿和谈策那种怪物在一起,周照却不肯和我在一起,”他语气微微上扬,“所以我眼红啊,能看到谈策越痛苦,我就越高兴。”
“你当初诬陷我的父亲,就是为了刚刚楼下那批文物吗?”宁奚声音有些颤抖,她克制着自己的恐惧和愤怒,看向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你不缺钱,为什么要走私文物?”
听到她的问题,谈叶山略微挑了挑眉。他似乎在回忆什么,侧过脸看向别墅外的远山。丰林市多山,但冬天山上常常雾气弥漫,远远地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他调转了一下枪口,把玩着手里的枪:“我们家的人对这些东西都有些兴趣,中华文化博大Jing深——但是我对将他们走私出去的兴致不大,但是有一个人很感兴趣,他们急于挣快钱,挣一笔非常巨额的快钱。”
宁奚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沉琮。”
“沉家当时群龙无首,股价又连连下跌,很多工厂已经快发不出薪水了。他们家的人自然不太想让沉云青一个女人当家,急于靠着大笔的资金找一些存在感。当然,仅仅是沉琮一个人我也懒得理,我没想到的是,宁礼也打算入伙,”谈叶山向前凑近了一分,抬眼看向她,嘲讽般笑了笑,“我原来只是对那一批文物中的那两块玉璧比较感兴趣,但既然如此,这么白赚的买卖做一做也无妨。最后出事的时候,要找一个替罪羊出来。”
谈叶山古怪地笑了一声:“你猜,是谁推荐的宁尚海?”
宁奚浑身发凉,她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压抑着这些年来她百思不得其解,日日夜夜痛苦的情绪。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神情古怪的谈叶山,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宁礼。”
“没错啊,我当时还很吃惊呢。宁礼这个人,为了让你无所依靠从而只能落到他手里,甚至不惜害自己的亲叔叔——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谈叶山喝一口茶,笑到似乎要被茶水呛到了,“当然,不止是宁礼,每一个人都默认了这件事。唉,为了区区这一点钱,原先这几家是多好的交情,就这么断了。”
他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宁奚脸上的表情,见她无所反应,又微微一笑:“不过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害过宁尚海。贺家知道风声以后,决定明哲保身,但是贺池那个死倔的人,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愿意和你划清界限。谈策倒是乐意在这件事上看到贺池从你身边远离,但是他不肯,我的好侄子自然只能用一些别的手段逼他就范了。”
“所以你以为谈策在你们家的事情上毫无责任吗?以为一直帮他的周映东没有责任吗?”谈叶山哼笑了一声,伸出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你和贺池从小一起长大,谈策这么卑鄙地把你和贺池分开,而你却爱上了这个卑鄙小人。”
“你是始作俑者,却说别人卑鄙,”宁奚咬紧了牙关,“你问心无愧吗?”
“我为什么要愧疚?宁奚,别忘了,我充其量只算向外抛了一个鱼钩,是宁礼和沉琮自愿上钩的。做生意嘛,都是利益为重,至于其他人有什么目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谈叶山松开手,倚到座椅上,“只不过恰好,我们有共同利益而已。”
宁奚忍得掌心发痛,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胸膛和喉咙好像在发烫。她几乎竭尽全力不让自己说出会惹怒他的话,但依旧冷冷地看着他。她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