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珀随口说了个小区。
刘思戈把地址输进导航里,等送到了,也不管她进没进大门,掉头就撤。
长久紧张的注意力分散了痛觉神经,这会儿放松下来,脚踝伤处传来的刺痛感激得她背脊浮起一层虚汗。
姜珀勉强走了几步,最后实在撑不住,扶着墙,在小区门口缓缓坐下来。
晚风吹过,颈后发凉。
尽管清楚迟来的自省毫无意义,但她停不下内心疯狂的推演和复盘。假使,假使他在告白时如实相告,又假使时间回到分手那一日,他们会如何?
他们还是会交往。
但对他保有的歉疚心理将在今后的相处中持续作祟,让她一次次背离原则为他的不成熟让步,事事失去立场,变得越来越不像她,逐渐地,她会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他,继而怀疑当初在一起的决定是否纯粹,然后独自在理智和感性间展开拉锯,把分手周期耗上个把月,把他糟蹋成下一个秦沛东的同时把自己也折磨得满心疲惫。
想通了,分手的症结仍在,她一早知晓也只会徒增优柔寡断,害人又害己,结局未必更愉快。
不论他出于何种立场隐瞒了事实,但她很感谢柯非昱这么做。
姜珀重新叫了车。
车窗外,沿途景色在急速后退,一如她脑内回溯的风暴。
没想通的,有。可即便有百种情绪亟需消解,有千种疑问有待回答,时间在继续,故事在轮转,辗转徘徊的无数瞬间里,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多说无益。
车在朝前走。
她在朝前走。
人不靠感情过活,即便分了手,但天也不会塌,地球照样自转,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过不下去的,再爱都一样。
后来S市下了几场或绵或疏的雨,又出了几次晴,或柔或烈,朝暮轮替,日升月落好几次,转眼到了八月最后一天。
厚积薄发,长久的努力会被看到。
三分钟热度的舆情无法左右制作团队的判断,姜珀接到了某品牌粉底ye的全球广告拍摄邀请,在飞往布拉格的航班上,她对着星罗密布的灯火许下了生日愿望。
发脾气是本能,压脾气是本事。
在柯非昱出院前夜,Rison第一次和他算了比掏心窝的总账,细数团队这些年来前前后后为他擦过的屁股兜过的底,柯非昱没反驳,没回嘴,全认下,一反常态冷静地,问到底怎样的男人才算成熟。
低级乐趣带来的满足感往往短暂。
挖不出更多隐私的水珊珊时常感到无聊,她在去往中科院报道的路上途经S市,因而顺理成章和秦沛东约了顿饭。两人的交情全靠姜珀维系,这次也不会例外。谈及遥遥无期的复合,水珊珊旁敲侧击地询问秦沛东是否还有挽留的筹码,秦沛东锁紧眉头,迟迟不语。
想不通的谜底总有一日会揭开。
麦宝仪还是热衷于闲逛各类论坛,但网友对八卦新闻的敏锐度比她强,评论区一句无心猜忌,才令她后知后觉姜珀决然提出分手和水珊珊搬离宿舍仅仅相隔一天的蹊跷可疑。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刘思戈的两只狗有了新的照顾者,自综艺取得不错成绩后他很快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往地上走的代价是忙碌,他越来越顾及不上兄弟们的邀约,可屏保仍然没换。
念念不忘的终会放下。
丝丝和西别的意难忘演至尾声,丝丝在工作中遇到了不错的对象,Leon说她每天脸上都挂着笑。西别依旧冠着说唱诗人的名头,在Morty攒的局里左拥右抱。风流会至死不渝,他比粉丝想象之中更加滥情。
所以各有征途在望。
结束最后一场拍摄的姜珀连夜回了国。
广播在身后响,她踏着清晨的雾气走出机场,天气渐凉了,她把手藏进薄绒衣里,直到适应了一会儿踩在地面的实感才从包里掏出手机,开机。
错过的消息太多,手心传来的震动不停,姜珀草草翻了翻,正想回复,电话登时拨过来。
花两秒看清备注后,她把手机夹在肩上,边帮司机把行李箱放到后车厢边朝那头回:
郑导,我也是新生。
我知道。但我听学院说,迎新工作你做了有三年了吧?
是,有三年了。
院里校里什么活动都爱拉上她,说是凑人头,帮帮忙。理由总是多。姜珀踌躇几秒没说话,对方盛情难却,她最终还是应承下来。
一手关车门,一手将墨镜捋到头顶,她打开微信的对话框,昏昏沉沉敲键盘,给其他几位请她帮忙社团招生的朋友表达歉意,而后把联系人列表拉到顶,点入老板的名片,打了一串字发送后,她摁向机身侧边的锁屏键。
手机放膝上,闭目养神。
......
两小时后,袁安妮一袭鱼尾袅袅飘进玻璃房。
袁安妮见到姜珀时她正托着脑袋放空,很出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