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非昱眼睛鼻子嘴巴一个色,被辣椒刺激得拿纸巾擦完汗又马不停蹄擦泪擦鼻涕,擦到餐巾纸坨了一堆在桌上,姜珀笑着问他还好吗。
柯非昱用手背挡口鼻,皱眉闭眼,意思是,让他先缓缓。
姜珀灌下去几杯酒解辣,等那股子灼烧的辣劲消退下去一些才脱了手套,她从桌上抽了几张纸,递过去给他,又给自己留了几张,压压鼻尖上冒出的汗。
我真不知道你这么不想让我拿你手机号。
他说这话的时候姜珀正对着手机前置擦嘴上掉色的口红。
太容易到手的你还会珍惜吗?
她把眼球转向他,下结论:你不会。
别预判我。他秒回。
不特指你。我意思是谁都一样。
柯非昱笑了声,用的是鼻子出气,姜珀没理他,开始刷手机,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开瓶器玩,眼睛倒是一直稳稳盯她脸上,半天开了口。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贱,多看我几眼我就能巴巴地跟出来要微信?
姜珀不置可否地笑笑,柯非昱看懂她的表情,吸个鼻子,左手慢悠悠也划起手机。
袁安妮问进展的信息在这时传过来,姜珀手指悬在按键上好一阵,正想着如何去回,通讯录就跳出个小红点,她瞥一眼,不用点也知道是谁,就在这时他声音传过来,说我问你件事儿吧。
姜珀锁住屏,抬眼。问。
现在有对象吗?
没有。
嗯。
酒Jing制品把小脑反应拉得长,话在满是辣椒味的空气里飘了一会儿,姜珀才意识到误会了。
补一句:
几小时前的事。
他点头。
原意是提醒他她知道他打的那点算盘,自己刚分干净的手,钻空子,现在不合适,但他这记头有意思,在她声音没落完就点了,很不咸不淡的,非常懒,好像只是碍于面上该走的程序得确认这么一句,结果如何他其实并不关心,该怎样还怎样。
不是。她抚额,有点无奈地,你这么有把握的?
我猜八成吧。
反应给得实在利落,直白,直接拿她的原话堵她的嘴。多厉害。
再没什么好说的。酒足饭饱,按照先前的约定,柯非昱起身去买了单,再回头的时候,姜珀已经离了座,正站在街边摸着胳膊等人。
纯白色的T,穿牛仔裤的腿很细,蓬松长发被风吹得直往后面飘,柯非昱付完账出了塑料棚,那瞬间挺心有灵犀的,她朝这边看过来,转头时脖颈凸出的那根筋崩得很韧一条。直,且细。
漂亮。
柯非昱几步上前。
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姜珀没转头。
他说,怎么。
步调快了。
柯非昱不明所以看过去,她转头对上眼神,告诉他:你步调快了。要追人可以,但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就发起攻势,看起来很有问题。
那你叫什么?
没想到脑回路还能这么转,她愣一下。
姜珀。
现在还有问题吗?
话一下就怼过去了,自己觉得不甚妥当,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面对她,站住了。开始解释:
我这么说吧。不知道名字又怎样,就碰见了。就喜欢了。没办法的事,但挺真。
有多真?
至少你相信。
姜珀好笑,我怎么就相信了?
凭你现在站在这里。他说。
柯非昱绷紧下颚,目不转睛看着她,执着于证明自己的猜想,顿了顿,又逼一句。
对吗?
姜珀嘴边的弧度缓缓降下来,但心跳没降。跳很快。
对的。
为什么一波人忙着加微信时唯独记着他坐角落没动静,为什么借口上洗手间却先行离了场,为什么放着单人单座不选偏偏挑了边角的双人桌,甚至于为什么,认识不超过三小时的他们会心照不宣撇下所有人单独站在这里进行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对话。
感兴趣,把饵丢出去,做个不痛不痒的试探。来了,交个朋友;没来,也不可惜。
这个想法你知我知,袁安妮也知。
她姜珀能站在这儿,就已经证明他不是耍无赖的单箭头。
暗流咕咚咕咚涌了一晚上,这下窗户纸捅破了,底牌翻出来了,藏着的心思也全摆到台面了,先前萦绕周身的那股躁意、痒劲就一下褪下去了。
其实没走太远,还能望得见那片升腾的烟雾,街上尚有来往的行人,行驶的车辆也还很多,但周围突然变得安静,平白无故的让人感觉好像隔出了一个另外的空间,就他俩人,一切都很豁然的。坦荡。
还有敞亮,就像飞驰而过的轿车前头打的近光灯一样,明晃晃两道,把空气里那点飞扬的尘埃照得明明白白。姜珀能看得到的,他眼中的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