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悠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扶着自己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换做任何一个人、妖物,哪怕是他的那些手下,无论是谁,此时也绝对会被面前的气息所慑地浑身瘫软、跪倒在他面前瑟瑟发抖连抬起脖颈的力气都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
她的身体,的确出于rou体本能地、来自于被绝对力量碾压的压制而颤抖痉挛。可她仰起脸来,毫无惧色地迎着他的视线,连躲都不躲。
闻惟德垂首盯着她,不发一言。他的额角和眼角,龙鳞微微的翕张,龙息已经凝出金色流水般的光影。
说实话,和悠此时已经看不太清他了,哪怕两人面对面,她眼前茫茫然一片雪花的噪点,那是眼球在压力之下充血的血点。她听见自己的牙齿碰撞在一起、骨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内脏极限的挤压在一起。说起来很久以前,她可能再怎样极限想象,也不会想到有人能强悍至神话都难表达的地步。
他没有做任何事情、不声不言,只是此时因为怒火而引燃身体的威压就快要碾碎了她。
闻惟德朝前伸出手,在触及她的脖颈那一瞬间,悬停下来。
那双总哭着的眼睛,这会全然的无畏。眼白上的血丝、逐渐惨白下去的脸色、嘴角不住流出来的鲜血,还有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像片叶子。
他的目光停在自己的手上,没戴手套。
一条条青筋沿着腕骨绷起,蔓至手背,好似其中流淌的并非是鲜血,而是喷张压抑的火山岩浆。
本来不是这样的。他本来,刚才摘掉了一只手套,是为了攥住她的手。
她的手烫伤了。
是啊,明明都会自愈的人,怎么能这么脆弱的。她是脆弱的。
火海悬崖上破碎的蝴蝶、chao暗地牢里黯灭的光影。
她烫伤的手指。
和悠见到他手的动作,甚至扬起头来迎着他的掌下主动露出了自己的脖子
她咳了两声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栩栩如生地、像一把刀。
久久。
和悠睁开了眼睛,惊愕地发现闻惟德竟然转过了身,径直离开了。
自那一耳光之后,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当闻惟德离开之后,她便完全脱力了直接软在了地上,跪在地上抬起手背挡住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吸气,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明明刚才那一瞬间那样恐怖的气息下,她甚至已经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算了。
反正她本来就是要激怒他
最开始,她要那杯烫水本来就是要泼他脸上直接开骂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闻惟德会摘下手套攥住她的手,她认为那是闻惟德又看穿了她的打算,故意给她示威罢了于是她便作罢。
但是。现在。他是生气了吧?
那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吧?
和悠吸了口气,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她还不能倒下这只是刚刚开始。
男人在一片深夜的朔风之中,站直了身体,抬起手将散乱的长发撸到脑后,一身黑色的盔甲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淅淅沥沥地挂着各种颜色的鲜血那是妖物化出原形之后身体本来的血ye。
他的脸上到是一点血都没有沾,他抬起额前的冕盔,垂目看着脚下各种妖物堆垛的尸山。黑金色的瞳孔里,丁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摘掉沾满鲜血的盔手扔在尸山之上。
看。连妖物都是脆弱的更遑论是她。
『苍主大人,求您了留小的一命小的愿给您当牛做马饶了我。求求您了,我什么都能干,求您了,饶了我们』
连妖主在他面前,都会跪地乞怜。
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就非要如此不可。
非要如此呢。
『你又能怎样呢。』
他在一片尸山血海里,抬掌按住了自己的眼睛仰起头来
我又能怎样呢。
怎么回事?卫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