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看着李宿夕嘴边轻巧的笑,崔瑶本能地感受到和刚刚一样被嘲讽的刺痛。愤怒、不安、无助还有轰然坠落的失望:两人坐在一起说了这么多话,还以为就是朋友了……
shi润的水汽无声将皮肤侵蚀得冰凉,陌生世界里的空间总是这样高大空旷,日渐清晰的落差让失重的眩晕逐渐堆积,挤压着她单薄的立锥之地。只能握住自己手臂,蜷缩着以供取暖。
“喂…”李宿夕懊恼地轻皱起眉,看着她深深低下头,眼泪直砸在浅色的短裤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宿夕倒也真没想欺负她,不过是本性发作,想探探她的底,谁想到却把她惹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而这话显然又起了反效果,崔瑶更是委屈地哭出了声音,眼泪掉得更快,抬手抹都抹不掉。李宿夕手忙脚乱地摸了摸口袋,可惜没什么纸巾能掏出来。只能放弃,颓唐地坐着道歉等她哭完。
而且时间一长,他活泛的心思又不免拐起弯:他平时说话就是这个样子,顶多就是惹人厌,但把谁惹哭还真是少有。难不成…他身边的人都是些厚脸皮?特别是陆泉,每次竟然都能迅速反击,一来一回的还挺有趣。
诶?这么一想,把崔瑶惹哭不就有一半是陆泉的错吗?李宿夕越想越有道理,甚至被自己的歪理能力逗笑了。
而这声突兀的笑,也成功让眼眶发红的崔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抱歉抱歉,想到了好玩的事。”李宿夕的反应能力一向快,除了最初被她的眼泪惊到一瞬,现在已经能心无波澜地应对了。见她一副要扭回头继续痛哭的架势,连忙讨饶:“好了,别哭了。以后要你哭的地方多了去了。”
听着这毫无反省的语气,崔瑶不禁悲极反怒瞪向他,可惜哭红了眼睛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李宿夕笑着瞥她一眼,“我才说了这么一句,你就哭成这样,以后你可怎么办哦。”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行不行。”她狠狠抹了抹脸,努力维持最后一份自尊。
“好好好,我直说。”被她紧绷愤怒的态度一怼,李宿夕也顿觉无趣,不再兜圈子,“有个问题我一见到你,就在想。”
看着她shi润的眼睛,他颇为认真地问道:“霍洵在哪里?”
接着,又在她犹豫的神情中自答:“既然知道你处境不好,霍洵为什么还放心让你独处这么长时间?”
“是他,”察觉到一个逻辑漏洞,李宿夕自己先补充道:“就先以霍洵对你一心一意为前提好了。”
“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一,他信任你自己能解决,二,”李宿夕竖起第二根手指。
“是哪个他不能拒绝的人,把他叫走了。”
“我说的对吗?”
看着崔瑶躲避地侧过脸,李宿夕继续冷静地分析给她听,“这种事以后不会少。而这些不过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真正有权力的人还没有出手。”
“现在的和平,不过是蒋家和霍家给予霍洵的认错机会,或者是这两家尚处于协商阶段。一旦他们的耐心耗尽,你觉得他们第一个出手要对付的是谁?”
“都用不着去猜他们的手段,我现在就能想出一个。随便伪造个大错把你从学校开除,上了档案让你转不了学,一辈子当个初中毕业生。”
“反正学校反抗不了他们,霍洵又被他们握在手里。崔瑶,你是不是太小看权力了?”
说到这里,李宿夕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又在崔瑶的脑海不断起伏着发出回声。她愣愣看着李宿夕终于静止的嘴巴,迟钝而努力地理解每一个字。
“为什么……”
李宿夕凝神细听才听清她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突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亮地叮铃一声。崔瑶肩膀一颤才木木地收手去拿。看完了消息,便紧紧抓着手机站起来。
“霍洵在找我…再见。”
高耸的大门关合一下,便遮断了她急匆匆的背影,还有李宿夕冷静而置身事外的眼神。
生活的圈子不同,养成的思维习惯更是天差地别,李宿夕并不指望崔瑶听了一席话,就能当机立断及时抽身。但现实又总是这样不公平,试错的机会也是特权的证明。
而在这个关头,崔瑶显然还没明白和霍洵恋爱究竟意味着什么,有的学生看她不爽的原因她也没真正思考过。复杂…那是当然了——只要跟利益搭上边,一切都会变复杂。
跟在霍洵身边能获得的资源、人脉、地位途径,他人费尽心机尚且难以得到,她却无意间就获得了一条捷径,在上流圈子里轻而易举获得了姓名。如果不是霍洵,她甚至不能进入今天的派对。
如果她能聪明灵活点,说不定还能积极利用规则掌握主动权。越是上层就越讲究人情规则、资源交换和社交能力,可惜她的视野限制了认知,“善良单纯”又限制了手段,让她安于做个狼群中的绵羊,还以为别人也会像她一样遵守规则。
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不“单纯”了,霍洵说不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