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树、樱花、马醉木,榉木、杜鹃、凤凰木,流苏、丁香、柏拉木……」我在脑海中用周围的植物编起轻快的小调,跟随着气味的旋律播放着。「那这是竹柏,你们可以闻闻它的叶子……」今天是系上的迎新野外采集,让新生认识附近浅山环境之外也熟悉相关学术的田野调查工作。诺姆大学的生物系主要有生态学组和分子生物学组两大组别,作为中央国老牌的分类学专门机构,生态组教授颇负盛名,自然吸引许多优秀的学生。我尝试进行社交,但是第一天的普通生物学课堂竖毛事件好像吓坏了不少自然动物,搭话的时候一直放出尴尬和害怕的气味实在让我太分心了根本没有办法深入谈话。拜托我只是把毛竖起来又不是亮出獠牙,可以不要这麽大惊小怪吗。不过碰壁了几次以後我已经呈现半放弃状态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怎麽那麽困难啊。安雅倒是毫无难度得和大家聊着天,不时传来各种动物的笑声。所有植物与昆虫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森林整体的味道,就像是动物们的气味一起构成了巨大社会的味道一样。由於某兽对於昆虫的喜爱,早年的时候我们其实常常到各种原始保留地出游,自然环境中的生物独特味道所形成的记忆库,让我几乎可以叫出这里所有的物种名称。不过严格来说,我们叫着的并不是他们的真正名字。撇除雷克斯创造万物所赋予的真名这种无法考据的说法,世界上目前已经被发现的物种都会拥有自己的专属的名字,学名。一般来说是以发表者命名,使用已经没有再续继使用,不会再变化的语言,拉丁文,为主体,按照二名法规则来进行命名。包含一个属名,表示该生物该属的分类阶层,和一个能代表该物种特色的种名,一般是使用形容词或名词。is lupus,犬属,is─也就是狗,加上狼─lupus,就是大灰狼的学名;Melastoma malabathricum,会把嘴巴─stoma,弄黑的─melas(黑嘴唇),野牡丹属,再加上分布地区─Malabar,即为印度野牡丹的学名。使用学名的目的在於避免同一个物种出现多个名称,或是多个名称同指一个物种的事情发生,造成沟通或是实际指涉时出现障碍。当然随着时间演进对其规则有各种修改,不过大致上的基本通则是这样。曾经有分类学家提出过应该要单纯给所有生物编号,而非使用二名法以避免参杂偏见影响对该生物的认知等等。像是有些物种会为了纪念某些重要学者,这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但是当国族主义牵涉其中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麻烦了,如果肥嘟嘟的可爱虫子有着大屠杀发动者的名字时总是会有些尴尬。顺带一提,某兽发表过一种黑森林的锹形虫新种,根本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公器私用。准确的称呼一个物种到底有什麽重要的?除了前面各种学术上的考量,以实际层面来看,比如说某种剧毒植物和可食用植物不论有异物同名或是同物异名的情况都会导致一场灾难;或者是有某种疗效植物萃取的时候使用了其实不同种的材料,偶尔会因为演化距离相近而拥有相似的次级代谢产物等因素可能会有类似的治疗效果,但是在有效剂量的拿捏等至关重要的制程都会出现问题。所以,使用什麽名字至关重要。被当成大白狼或者是戏谑的称呼小狗狗的时候我都不会特别多说什麽,因为事实上,大灰狼、大白狼和小狗狗皆为is lupus,为同一物种,各自的称呼混用宽松来说,或是严格来说,端看你的观点,并没有问题。虽然会使用大白狼的称呼即表示认定其欲称呼的对象为全身白毛的狼,那麽,全身灰毛的大白狼就会被称呼为大灰狼了吗?这样洗澡的时候不就变成大shi狼了。这还只是在同一物种里头的例子,不同物种的情况,如亚洲象和非洲象,则又是另一个场景了。「小屁孩们,要回家了赶快跟上,不然在森林里迷路可没有人会回来救你啊!」马赛马拉大声吼着中断了我的思绪。「啊,又是垃圾蝴蝶。」他抖抖虫网放走刚刚抓到的蝴蝶。我怎麽没有听过这种蝴蝶的命名。「为什麽叫垃圾蝶啊?」看来有其他同侪跟我有一样疑问,不过我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喔,就多到跟垃圾一样所以就叫垃圾蝶罗。」对这个回答我的同学们尴尬得笑了笑,我则又无法控制得翻了个白眼。这明明就比竖毛严重多了好吗,你们怎麽都不会讨厌他。只想要蒐集稀有或是漂亮蝴蝶,以此当成收藏品或是炫耀,那这样真的称的上是喜爱吗?根据剑虎和西拉雅聊天的内容,我知道马赛马拉是系上蝴蝶实验室的成员,据说喜欢收集蝴蝶标本。喜欢也有很多种吧我想,想要独占最美丽最稀有蝴蝶的爱;想要看着蝴蝶们在阳光下纷纷飞舞闪耀着光芒的爱;从虫卵孵化,照顾幼虫经历一次次蜕皮直到结蛹,最後羽化成虫的爱。虽然都是爱,但有各种不同的面相,那麽我有何种立场去认为哪种爱才有资格称得上是爱呢?「是曙光凤蝶,S级梦幻物种啊,快追!」马赛马拉激动得快速挥舞着自己身高两倍的虫网追逐着一只闪闪发光的蝴蝶。好吧,即使爱的不同面向都是爱,但肯定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或者就是因为彼此之间都有着全然不同的本质,才使得这些所有的不同之中,是全然相同的。再说了,之後我回想起来我一定不会承认,但是马赛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