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商沉的车里有医药箱,他取出棉签和酒Jing先消毒,栾然看他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后这种情况,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见你母亲。席商沉冷着脸说出了这句话,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时为什么让她一个人进了办公室,如果他陪着,她兴许就不会受伤了。
如果这个伤是别人弄的,早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了,可伤害她的人是她母亲,是生养她的母亲。
怪他,没有护好她。
栾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姐,她好不容易跟母亲的关系缓和了点,要是知道我受伤了
栾嫣跟妹妹一样护犊子,栾然要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又要大闹一场,那这个家是真的聚不齐了。
她考虑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唯独没有考虑到自己。
席商沉心口一疼,长臂揽过她的脖颈,将她拥入怀中:栾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如果很难过,想哭也没关系,在我这里,没有人会怪你。
栾然鼻酸了下,她不能被安慰,别人越是苛责,她就越好强,像烈火,遇到任何事物都能烧得一干二净,唯独温柔的水能浇灭,席商沉一哄她就有点想哭了,可性格使然,她跟栾嫣不一样,她们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再委屈她也学不会趴在男人的肩头痛哭流涕,那种事不适合她。
我小时候哭没有人给我糖吃,我妈会让我在地上哭个够,哭到哭不出来为止,不许任何人帮我。
我跟姐姐都是外婆带大的,外婆临终前让我们不要恨妈妈,还跟我说要护好这个家,因为姐姐比我更固执,将来会和妈妈有很多矛盾,我是她们中间的调和剂,一定不能让这个家散了。栾然靠在他肩上,第一次这么有倾吐的欲望,大概是因为在席商沉这里安全感足够的多,不自觉地就把话说出来了。
席商沉的手指顺着她鬓边的碎发,天知道他有多心疼她: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承担这么多压力。
栾然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责任,可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跟家里也是有感情的,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她生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就注定了得不到健全的亲情。
我记得我小学那会儿,有人欺负我们,我妈不管,她觉得那种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不配做她女儿,从小到大我跟姐姐都是自己解决问题,不管什么我姐都会帮我,所以我们感情才那么好,其实我姐比我勇敢多了,至少她还敢反抗,我只会对外横,对妈妈我都不敢说不,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听,把我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我就照做,好像我也没什么人生理想。
说到最后,栾然晃了下神,她比栾嫣更迷茫,从来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和特别想争取的东西,按班就位过了二十五年,像个傀儡一样。
栾然看着他道:我不想再听她的话了,那天我非要把苏涟清带出来,也是因为这个。
席商沉默默地听她说。
这件事,连栾嫣都不知道,一直埋在栾然的心里,这么多年了。
那时栾然才十几岁,她还在读书,栾苏青说要培养她,大学都给她定好了,她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还是同意了。
那是她第一次去那种场所,栾苏青带着她认识了几个合作方,看他们是如何谈生意的,因为有母亲带,他们的包厢很干净,她对那些事也没有概念,但是谈完生意出来的时候,她在走廊里看见了一个女孩,在向她求救。
那女孩跟她差不多大,十几岁的样子,没有成年,很快就被两个陌生人拽回包厢了,挣扎了几次,没有挣扎开,门被带上,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栾苏青当时在,也看见了,可她的做法,是警告栾然不要多管闲事。
栾然不敢忤逆母亲,即使她当时是想救那个女孩的,可一被呵斥,她没了勇气,而是听话的跟母亲走了,她没有救她。
后来栾然就在新闻上看见那个包厢死了人,被强jian时窒息死亡。
她是被同学骗来的,并不是自愿的,到现在栾然都记得她最后求救的眼神,如果当时报个警,可能她不会死,明明可以救的,却没有救,栾然一直认为是她的懦弱、胆怯、畏惧,害了一条人命。
栾然喃喃道:我觉得我像个帮凶,其实我是想救她的,可我没有,如果我勇敢点,也许就不会发生了,苏涟清也是十几岁,我看见他,就动了恻隐之心。
偶尔做梦还会梦到,这件事是她心里的Yin影,她没敢告诉任何人,栾嫣也不知道,今天却告诉了席商沉。
她已经完全卸下防备了,对席商沉完完整整的坦诚,好的坏的,都可以向他说出来,而不是只拿出好的一面给他看。
席商沉听完有说不出的滋味,看着她shi润澄澈的双眸,看着她自责,他意识到,不是只有会哭才招人怜惜,栾然做什么他都会心疼她,哪怕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哪怕她说一些Yin暗的事,他都有把她抱进怀里疼惜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