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晓不晓得,他当初为什么救你!你一定想不到,那把火其实就是他指令我们放的!”
我的面色霎时苍白,神情也有些恍惚。我的心乱极了。我转身就走。
吴小洛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我:“我看出来了,其实你爱姜明,他也爱你。但是,还是算了。你知道吗?他给你的相思帕都是偷来的,哈哈。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爱,可以被拒绝,可以被遗忘,但不可以不被尊重。我双腿打着颤回到家里。
我三天没出门。只觉得自己的心疼,疼得彻骨。三天之后,姜明在我的脑海里便是另一种色彩了。我用剪刀将相思帕剪得粉碎。
再见到他,我径直将相思帕的碎片丢还给他:“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放火?为什么要偷别人的相思帕?”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他冷冷地告诉我,“因为我恨这你们两个门派的人。如果不是你们,我们的父母不会死!我们就不会过得这么惨!”
那一瞬间我想我真是对他死了心。他烧死了我的舅舅;他烧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平民。之后我多舛的命运,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居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安之若素,我转身就走。
第二天,我主动申请去了战事正紧的前线。半年后,我死于一场鏖战。
我就是这样,过了一生,然后来这里成为了孟婆。”
“婆婆,我有封信给您。”小姑娘说。
“什么?”
“我曾是个信使,哪怕是没有收信人,没有地址,哪怕是阴阳之信,我也必须送到,这里第二封信,我终于知道就是写给您的。”
这封信是一位中年女子交给我的。那个渔民,应该就是吴小洛吧。
她在给我这封信的时候,还讲述了这封信的故事——
在我再次奔赴前线后不久,姜明也远走异乡。他和几个寥寥愿意跟随他的鬼蜮弟子,在江南一个小湖边安顿下来,隐姓埋名,过起了劳碌贫穷的渔民生活。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吴小洛。
他们的生活是可以想象的艰难困顿,却也安静隐忍。吴小洛觉得,姜明是在用余生赎罪。
很快,二十年过去了,他们都老了。老得似乎连记忆都没有了。吴小洛以为姜明把与姜离离的事情都忘记了;但姜明就这样孤苦地过了二十年,他们终究未能成亲。吴小洛想明白了,虽然他们身处一个群体,但姜明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她的。他骨子里是嫌恶自己的鬼蜮身份的。吴小洛后来嫁给了姜明的的弟弟姜川,尽管他是个聋哑人。
有一年夏天,天气很热,大家白天去镇子卖了鱼,晚上回来在湖塘边围着一个小木桌喝酒,就着在集镇买的猪头肉。男人光着膀子,都喝多了,昏昏睡去,以至于油灯将房屋旁的茅草堆引燃了都不知晓。很快,茅草堆旁的房屋也烧着了;众人被劈劈剥剥的燃烧声惊醒了。
大家都傻了,那是他们燕子衔泥般辛辛苦苦建起的房子。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明突然大喝一声:“江离离那个小丫头还在里面!”话音刚落,他便径直冲了进去。
等大家反应过来,将他从火海中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烧得体无完肤,却迟迟不肯咽气,眼睛始终望着湖边的那个小木桌。
姜川会意,取过桌子下他的外衫。他的口袋里有张油纸,打开,里面包着一块相思帕。
姜明抽噎了一声:“这次是干净的。”然后断了气。
姜川知道,这是他哥哥白天在镇子上用卖鱼的钱买的。是一块用自己的苦力换来的,清清白白的相思帕。
我接过她递来的信,取出了相思帕。良久,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我将相思帕丢进了火炉里,那火焰越烧越旺……
又看见他了;远远走来,踉踉跄跄。
“婆婆,几世了?四世了吧。”小姑娘问道。
我不想说话。
她说:“婆婆,你的惩罚该够了。你可以原谅他了,你们可以在一起了。”
他已经很老了;脸上的皱纹深深篆刻着一个渔民的沧桑。他静静看着桌上的孟婆汤,看了很久。我也怔怔地看着他,也看了很久。
“可以不喝这碗汤吗?我不想忘记她,我还是要找她。”
“不行,你必须要喝。否则你过不了奈何桥。”我把碗递过去,声色俱厉地对他说。
他无奈地抬起了汤,说:“谢谢。”他的手在发抖。
“不用谢。”我抬起头,我的的手也在发抖。
他轻轻摩挲着碗缘,将碗一顿一顿地移到嘴唇边,然后张开嘴,一饮而尽。
小姑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惊讶地问问:“婆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我们彼此少受些折磨。”
“像我和姜明这样的人,一生总要面对一个巨大的背影,无论我们怎么绕,也无法与我们的爱面对面。”我笑道,“所以,这一世无论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