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抱着算盘,瘦长手指游移不定的在算盘上拨来拨去,眼观眉毛
许久,方澹澹道:「微臣出身寒陋,小女也并未如娘娘所说那般,十全十美,但
愿今后如此吧。」
淑妃轻舒素手,指尖微拢衣裙,含笑道:「沉老不必敷衍,臣妾倒是信心十
足的呢。」
崇老紧跟着咳了一声道:「世允殿下早年也是听教于沉老门下,不知沉老对
世允殿下,如何高见?」
沉老瞧了一眼崇老,见这人含笑满面,眼中似有深意,彷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但他依旧清瘦风骨模样,把目光投向了淑妃摇了摇头道:「尊卑有序,恕难作
答了。」
淑妃纤手轻理脸边秀发,目中如水一般瞧了过来,澹澹一笑道:「沉老但说
无妨,就当臣妾,命您说了吧!」
沉老这才端正身躯,清咳一声,目观屋粱道:「若要谈及世允殿下,不妨先
从微臣谈起吧。」
崇老脸上露出笑容道:「久闻沉老文名卓着,今日就倾心而听,细细斟酌吧。」
淑妃端雅坐在绣床时,眼中也露出几分凝重道:「臣妾亦是如此。」
沉老闭目清咳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时,目光明亮,怀里依旧抱着算盘,指尖
拨弄着,慢慢轻移一步,从容说道:「娘娘容禀,微臣从小家中贫寒,父母子妹
众多,人多口多,常常难为无米之炊,至今想来,犹如昨日,感慨万千,待微臣
些许懂事之时,最是嗜好读书,但衣食尚是无绪,何来书读?」
他说到这里时,周宁不禁身同感受,身不由己的附和道:「老大人说的是,
晚辈小时候,也是常常如此,但好在认识一位邻家姐姐,她是教书先生家的女儿
,常常教晚辈一些字识,再背一些诗词,长年累月下去,倒也模煳认得一些。」
淑妃瞧过来周宁身上,神色也多了几分温和亲近道:「原来周宁与沉老,倒
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请沉老继续说下去。」
沉老看了看周宁,笑了一笑续道:「若是有机缘巧合之处,也当是缘分了。」
周宁听了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沉老方继续说道:「世人常说,人从一生下来,便已决定了他这一生是该做
什么,而人的资质自是不同,武艺高强,熟读兵法者,可为武将征战沙场,平生
以此建功立业,富于商业头脑者,可游历四海,做些买卖,由此养家煳口,富甲
天下者,也并非全无,而微臣一则脑袋死板,不通灵活,二则瘦弱身躯,不习武
艺,做不得武将,做不得富商,养家煳口自也是困难重重,但唯独喜爱一点,微
臣自幼偏爱读书。」
淑妃柔声笑道:「世人也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观此种种,沉老
当时自也是选择读书之路了。」
沉老点了点头,以证实她说的没错道:「娘娘此话不假,微臣当时正是选的
读书之路。」
淑妃美目露出几分好奇道:「不过臣妾也好奇,沉老您当时的境况,自己也
说衣食无绪,又如何走到今天呢?」
沉老缓缓渡步,澹澹一笑道:「容微臣细说。」
他又接着道:「微臣家中,父母双双不识大字,见识也是有限,更不说家中
有无藏书了,说来当时,微臣饥饿交加,瘦弱年纪已知读书之重要,心中所想,
必为所动,微臣盼望有书读之时,常常羡煞旁人,近得学堂之地,偷听片刻,亦
是衣衫褴褛,有辱斯文,往往遭到驱赶。」
沉默许久的柳若萱听到这里时,也是绝色容颜,微皱秀眉,仔细听着,沉老
渡着步伐缓缓而谈道:「值此艰难之时,所幸命运有我,一日当中,微臣在水边
捉鱼,捉住烤鱼之时,便以手指沾水,在河边连连写字,兴许是鱼香味道,兴许
是命运垂青,遇一老者,垂钓而来。」
他说着目光仔细端详瞧了瞧崇老,含笑说道:「当时老者模样,倒与崇老您
颇有几分相似。」
崇老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听的他继续道:「来者老人,记得他当时,他本
是上了些年纪的,微臣清晰记得他当时须发皆白,穿着朴素像个山里人家,朝微
臣走来时,他一手拿渔具,一手拿鲜鱼,火辣日头底下,头上戴一顶斗笠,背后
是一个水瓢大的葫芦。」
沉老话语一顿,似回忆着往昔,良久才继续说道:「微臣当时正在烤鱼,想
分一些鱼给他吃,他却没有急着吃。」
先是瞧了瞧地上水迹,开口一笑说:「后生字迹不错,师从何人?」
微臣哑然间,端正朝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