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刚刚新婚的女子,按照传统在过了三日之后要为婆婆做一顿饭,她在灶
头上,拿着铁做的菜铲,不太娴熟地掂炒着菜,思考着这菜谱上的些许少许到底
是多少的量,忽然间,菜铲子脱手而出,摔到了地上,她啊了一声,马上开始责
怪自己的笨手笨脚,她弯腰去捡的时候,那菜铲子竟然直接朝着屋外飞去,新婚
妇人还未反应过来,却看见那还盛着红绿小菜的大铁锅也飞了出去。
皇宫内,四皇子轩辕安被废黜太子,他闷闷不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
,用绝食来代表自己的抗议,今天,小婢偷偷给自己端了一碗羊汤,饥肠辘辘的
他终于忍不住,拿起铁勺子舀了一口,刚刚送到嘴边,那勺子却像是被一只无形
的手扯走,向着皇宫外飞去,羊汤洒了满地。
这样的场景在承君中不停发生,一户户人家不停地讶然尖叫,不明白到底发
生了什么,以为是邪神显灵。
叮叮当当的声音里,越来越多的锅碗瓢盆从大门,窗户,甚至烟囱飞出,它
们来自从大街小巷,民房楼阁,深宫大院,它们此刻悬在空中,如群蝗振翅,嗡
嗡颤鸣。
似在追忆曾经杀人饮血的峥嵘岁月。
那些沉寂的剑魂被一一唤醒,鱼贯而出般齐齐飞向皇宫上空。
时隔多年,它们终于忆起,自己曾经也是剑。
自剑宗肃清之后,它们便被重铸成其他模样,或者是燎燃薪火的锅釜,或者
是杀牛宰羊的菜刀,或者杂陈五味的小小汤勺。
百年来渔米炊烟,它们在那一次抽剑之后,再没归鞘。
它们自皇城上空掠去,飞往三里之外的雪原,它们不是千万把剑,也没有万
剑破空的绝世气势,看着甚至有些可笑。
千万个锅碗瓢盆来到了雪原的上空,如迁徙而过的候鸟。
灰蒙蒙的云层下再次飘起了雪。
不知是神明赐福还是苍天垂泪。
它们齐齐颤动,有的如蝉鸣清亮,有的似海兽啼哭。
战栗的风雪里,林玄言听着它们如怨如诉的低鸣,也倾听着他们的心意,最
后柔声道:「我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那样低,却穿风透雪,回荡在它们的心间。
话语缥缈,天地悲啸。
所有铁器如被大风吹斜的芦苇,不再颤鸣,而是众星捧月地般朝向林玄言。
那是万臣俯首。
这一日,承君城外的荒原上,林玄言长发散乱,白衣带血,而他头顶之上,
大雪飘摇,万剑生灵!裴语涵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泪水决堤般涌出,不自觉间
便泪流满面,可她从未如此高兴过。
所有人都震惊无语,他们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双唇颤动,这个人气海不是已
经被破了吗?他如何能够驭剑千万……而且这些根本就不是剑啊!林玄言自然不
会浪费时间和他们解释,昨夜在杀季易天时他便说过,他驭剑无需修为,因为他
便是万剑之主。
念头稍动,那些「剑」
便犹如千千万万悬停空中的海鸥,忽然密密麻麻地俯冲而下,杀向众人。
混乱的人流中惨叫声此起彼伏,林玄言毫无阻碍地穿过人潮,一道道剑意在
他耳畔呼啸而过,它们都是沉睡了百年的古老魂魄。
三皇子再也无法自持平静,他肝胆欲裂,从地上拾起一把匕首,想要抓住裴
语涵作为威胁。
林玄言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些皇家高手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分心再来保
护他。
「你放过我,我以后……啊!」
三皇子惨叫一身,他身子被一脚踢开。
林玄言走到裴语涵面前,看着她苍白如纸满是泪水的俏脸,默不作声地揽起
她的胳膊,一把抱起了她,裴语涵比他还稍高一些,抱起来有些吃力,裴语涵低
着头搂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我自己能走的。」
林玄言没有理会,继续抱着她。
走过三皇子身侧的时候,他漠然地看了一眼惊恐的三皇子,与昨夜如出一辙
般伸入那道千军万马般的剑海洪流里,随手取过一柄菜刀,一刀斩下,三皇子一
声惨叫,他捂着右臂的血口,痛的嘶哑咧嘴满地打滚,再也放不出一句狠话。
「你还有用,留你这条命十年。十年之后,我自会来取。」
三皇子的耳畔,林玄言死神般的声音响起,他捂着自己被斩断的右手,模煳
的视线里,林玄言抱着裴语涵向着远处走去,隐隐约约之间,三皇子听见那里传
来了「啪啪啪」
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