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项数据测试良好以后,很快便进行到最主要的情绪测试阶段,研究员们为HX012编写了一整套不同年龄段的心理反应数据,又通过特殊手段将其催熟到能够听懂语言并进行正常交流的十岁孩子的模样。
最开始进行测试的情绪是“快乐”。
温子舒出了趟差,回到实验室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偌大的空间静悄悄的,只有最中央被透明屏障隔绝的培育室散发着温和的柔光,泡在营养ye里的小家伙毫无困意,正爬在池边好奇地看向自己。
察觉到温子舒的目光后,小家伙本能地笑起来——他觉得快乐。
这种“笑”并非发自内心,只是实验测试带来的后果,温子舒知道那不是HX012的本意,却依旧不可避免地被他不染凡尘的笑所打动。
实验品都是最纯粹的,他们依照研究者的进程向人们展露一切,而现在正是“快乐”情绪的测试阶段,照理说温子舒并没有向HX012提供任何刺激,后者本不该无缘由地感到“快乐”。
可他确确实实在见到温子舒后露出了笑容,他很快乐。
凌晨,温子舒仔细地为自己消毒,又仔细地穿好隔离衣,打开了HX012的小屋。
小孩模样的HX012觉得亲近,拖着一身的管子努力朝温子舒靠近,与其父亲如出一辙的眼睛干净漂亮,像是乌云后乍然露出的繁星。
温子舒是第一次参与情绪设计实验,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情绪感染力可以这么强,看着HX012的笑,疲惫的心脏似乎也轻盈畅快了许多,在这样安逸恬淡的氛围中,他不自觉地将手伸给HX012,小家伙探在营养池边,努力用自己的小手抓住温子舒的手指。
——有种奇异的、触碰到生命深处的微妙感。
那以后,温子舒常会在下班后跟HX012待上一会儿,有时会进行情绪的测试,有时只是单纯的陪伴。很奇妙,每次在HX012身边待过以后,他总是会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与满足感,而HX012自己,也对这种陪伴表现出莫大的兴趣,每当陪伴过后,他表现出的“快乐”便会几何倍地增长。
对此,相关研究员给出的结论是:“哪怕是一个实验品,也需要长久而温柔的陪伴。”
只不过,这种温情持续了不足一个月,便被HX012亲自打破了。
某日,温子舒被女同事示好,两人偶然间产生了比接近HX012还要亲密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趴在营养池里偷看温子舒的HX012突然发了疯似地打滚尖叫,观测“快乐”情绪的研究员眼睁睁地看着HX012的情绪值一路飚红,最终偏转到极度的愤怒那边。
这个实验品……他在愤怒?
几个研究员马上冲进屏障将HX012按住,防止他自己蹭掉救命的插管,可被钳制的HX012依旧不能安分,他拼了命地挣扎嚎叫,痛得像是失去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这、这……”观测情绪值的研究员看到温子舒朝自己走来,惶恐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我们明明没有为他输入除‘快乐’之外的情绪,可现在……”
屏幕上的情绪指针来回摆动,属于“快乐”一栏的数值直接飚红,无法再进行正常显示,而属于负面情绪的数值却雨后春笋般疯长,达到了优秀偏上的数值。
而指针却依旧没能安定下来——也就是说,连这台Jing密的仪器也无法确定HX012此时此刻到底处于怎样的情绪之中。
但绝不会是什么好情绪。
温子舒大步走向HX012,小家伙已然疯狂得扭曲起来,研究员身上的隔离衣被他挠烂了两套,他自己的指尖也全是淋漓的鲜血,与淡蓝色的营养ye混杂着沾在手上。
“都闪开。”
温子舒低而快地命令一句,在其他人松开HX012时俯身将小孩抱住。
那一瞬间,情绪指针准确地指向“悲伤”,数值抵达最高线。
HX012还没有进行到“悲伤”情绪的测试环节,也不会因为悲伤而流泪,他只是紧紧抱着温子舒的脖子,流血的指尖在男人脖颈留下血迹。
“好了。”温子舒很慢很慢地拍着他的后背,抵着HX012柔软冰凉的耳廓软声安抚,“好了,没事了。”
HX012攥着他的脖子,在不言不语中,情绪指针慢慢滑到“痛恨”一栏,绿色的数据值在无人发觉的地方增长,却又在短暂的飚红以后回落。
……
温子舒又去见了囚徒。
这次见面,囚徒愈发从容了,他不理会温子舒,而是慢慢在房内踱步,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诗句,讲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从无边无际的生活舞台的背景后面,从最黑暗的深渊底部,我分明发现奇奇怪怪的世界……”男人慢慢呢喃着,将嘴角微微扬起,瘦削俊秀的半张脸从散发中露出,叫人恍神,“我在渊底彷徨,看到后嗣的火种,上帝令我创造他,却又命我熄灭他……愚苦的众生遭受天劫地灾,却不该再逢同伴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