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明亮,照得林白双眼刺痛,温热的生理性眼泪不断地流,满脸泪痕。
这样狼狈的模样,却突出了那双平静到茫然麻木的目光,他很慢很慢地把手中的日记本放在桌面上,像是受凉似地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拽了拽,不安地将自己裹紧。
然后,木然而机械地望了温子舒一眼。
“啊,抱歉。”林白朝他稍稍欠了下身,礼貌的仿佛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我不该……偷看你的日记,抱歉。”
在此之前,向来习惯做好一切准备的温子舒预想过林白的反应,他为对方的喜怒哀嗔分别想好了对策,却没能想到林白下意识的反应是在一瞬间将他视作陌路人。
掌心发疼时,温子舒才发觉自己陷入了过度的焦虑与暴躁之中。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摊开掐在掌中的手指,想要说点什么来重新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但林白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少年已经成年,却并没有同龄人那般高挑出彩的身躯,单薄瘦韧的身材装进并不合身的宽大外套里,将他整个人显出一种孤独与弱小的质感。
就好像,温子舒还能如从前那样,掌控他的一切。
可事实却是,当男人试图上前与他交谈时,林白倏地退了一大步,他半个身子藏在微弱的Yin影中,下巴微收,嘴唇紧抿,微微抬起的泪眼映着灯光与泪光,折射出几乎不属于正常人类的冷漠与空洞。
他显然看到了温子舒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在一刹的微怔之后,他并没有给出后者预期的悲伤、震惊或关切。
相反——
“我要走了。”林白说着,从离温子舒更远的一侧朝四楼出口走去,他赤着脚,地面冰凉,心如寒霜,更如刀割。
一开始,温子舒甚至没反应过来林白的“走了”是什么意思,在对方与他堪堪擦肩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抬了下手,却又很快攥成紧紧的拳头。
温子舒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微微阖眼,习惯性地低笑了一声。
听见笑声,林白的脚步顿了顿,留给了温子舒开口的时间。
“不用抱歉。”温子舒转过身来,看着马上就要步入走廊的林白的背影,放松又释然地弯起眉眼,“你的指纹能够刷开我所有的秘密,所以,这本来就是我想让你知道的东西……只是,这一刻来得有些太仓促了。”
林白背对着他,将外套裹得更紧了。
但温子舒像是不太在意对方有没有在看着自己,他微靠在桌边,左手慢慢抚在胸腔位置,嘴角轻轻勾着温和无害的弧度:“HX012,我曾经参与设计了你的情绪系统,但很可惜,中间出了一点差错,负责人勃然大怒,把本该为你准备的一根装有自毁设置的针骨插在了我这里。医生说,那东西触及胸骨、肋骨,波及心脏,因而没有取出。”
“这根原本属于你的针骨,一成不变地扎在这里,久而久之,便与我融为一体。这种感觉,像是取了你的骨头,成了我的生命。换言之,我是你的造物者,也是你的夏娃。”
“HX012,乖孩子,别走……我们谈谈。”
-
随着夜深,蒙蒙小雨逐渐有了倾盆之势,千炜、连程先后抵达碧郡附近,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朝着那幢漆黑Yin暗的别墅行进。
负责奇袭的连程带人埋伏在最前方等待信号,千炜也已在别墅附近做好了万全的接应准备,而负责发布信号的方扬却迟迟没能赶到。
打去电话,对面很快挂断,在一两分钟后,终于发了条消息回来。
小白鸽:有新情况。
方扬发完消息,马上把手机切换到相机模式,远远地拍下前面那辆黑色越野的车牌号。
暂时充当司机的邱泽有点苦恼:“大少爷,我们已经跟了那车一刻钟了,再跟下去会露馅的。”
“通知第二组继续跟踪。”方扬一边翻看相册里拍下的几十张黑色越野的照片,一边淡淡说着,“不过……好像已经露馅了。”
“什么?”
邱泽话音刚落,前面的黑色越野突然一个甩尾,漂移到了旁侧的小路上。邱泽微微一怔,几乎本能地也跟着Cao作一番,却被方扬叫住。
“调头。”
“?”
没搞清楚状况的邱泽慢了半拍,车身有一半已经开上了小路,他闻言刚要倒车,却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幽灵般逼来另外两辆黑色越野,一左一右地架在他们后方。
邱泽猛踩一脚刹车。
这是碧郡附近的路段,大雨的夜晚人车稀少,偶有几辆轿车在旁侧呼啸而过,都对这边的情况视而不见——或者说,根本看不见。
这条小路附近路灯偏暗,前方正在维修之中,一般人很少经过这里,更遑论停下来细查这边的情况。
邱泽在一愣之后顿时意识到了不妙,他虽然不知道方扬打的什么算盘,但好歹也是个机警敏锐的队长,在短暂的两三秒之后,他拉下手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