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沥沥地落雨了,飘散着打在窗棂上,带来一份醺然的静谧感。
情爱的余温渐渐褪去,滚烫的皮rou沾染夜里的寒凉,谢铮扯过一条被子给顾叶白盖上,她把下巴尖缩进被角,眯着眼朝他身边挨蹭得更近,把手搭在谢铮裸露的肩背上。
谢铮没有拒绝这种越界的亲昵,黑漆漆的卧房里,只能听到雨滴落下的密仄声响,一种欲望的回落,勾连出另一种欲望的膨胀,鼓鼓囊囊地充塞在彼此的呼吸间。
是谢铮先开的口,他看着窗外看不到的雨,“想要同我谈谈吗?”
顾叶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又意识到谢铮看不清,“嗯。”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顾叶白几次尝试着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谢铮等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其实我后来做过复盘。”
“嗯?什么……”
“那天押运时出的事。”
顾叶白就不说话了。
“我推算出了三种情况,若按损失和收益来分,对你们……主要是你来说:上上策,其实不是当场交火,事前投毒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慢性致死的毒药,把握准剂量,可将发作时间控制在一小时之内,你大可给我下药,延迟的死亡既可以为你争取撤离时间,又能为岭北的袭击提供足够乱的空子,群龙无首,效果会更好。”
谢铮说得很平静,完全没有在策划自己死亡的波澜,顾叶白却听得心里难受,撑着胳膊半坐起来,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
却被谢铮虚握住腕子,安抚般搓了搓内侧的皮rou,压着她重新躺下。
“这样,于你来说,平安脱身,于岭北来说,行动会更有保障。完美的双赢,我不相信,你们没有想到。”
“可你没有这么做。”
“让我们再来看看中策。如果当场交火,在你占据先手的优势,而我们没有防备时,那一枪,其实可以直接将我击毙。右上八寸的不同,会致使整体战局的颠覆。一个上将的命,会给士兵带来多大的威震,他们或许在岭北劫人时都无法组织有序的反应,如探囊取物或许夸张,但必然容易得多。至于你,小概率能逃脱,不过更有可能被抓,面临一样的酷刑拷问。岭北牺牲了一个谍报人员,却救回了更多,这笔买卖不亏。”
“中策需要你的牺牲,但岭北能顺利地实现目的,一条人命而已,对诺大的岭北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但,你们仍然没有这么做。”
“你们……或者说是你,顾叶白,在明明想到了更好的行动方案后,选择了下下策,也就是你真正所做的。当街交火,只不痛不痒地打中了我的右肩,甚至避开了大动脉。这么做,于你于岭北,都没有好处。事实也是如此,你被捕,岭北在那次行动中损失了三人,负伤者更不会少。”
“我相信岭北不会蠢到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顾叶白,为什么你会这么选。”
谢铮在黑暗里看向顾叶白,语调平静地问她。可顾叶白与他离得太近,能够感受到他紊乱的呼吸。
“我……”
“……本是要我来谈谈,却反倒是你先说了一堆。”顾叶白抠弄着被角,将皱成一团的布料握进掌心,轻轻地笑了笑。
“回答我,为什么?”谢铮没有纵容她转移话题。
“阿铮其实自己有过答案,是吗?”
顾叶白反问了一句,“是因为这个答案吧。你才会在知道李晟去找我时,第一时间赶到,才会冒着风险把我带回家,才会那晚给我找药,还把自己的被子让给我。”
她温软地笑了,撑着腮帮子歪头看他,看他在黑暗里显得冷硬的侧颜,忽然觉得好开心。大着胆子伸手点了一下谢铮的眉心,带着些遮遮掩掩的调侃,“阿铮其实很心软的。”
谢铮拉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他皱皱眉,开口有点硬邦邦地说:“别转移话题。”
这是不好意思了。顾叶白眯起眼笑,摩挲着与他五指相扣,嘴里乖乖地回答:“的确,那两种方案我都明白,可我绝不会选。”
她坐起来,语气认真:“我本就欠你良多,阿铮,能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尚且不够,如何能伤你性命。”
“仅仅是因为歉疚?”谢铮沉声追问。
“更是因为我爱你。其实骨子里,我继承了我母亲的偏执和自私,只不过,母亲的偏执是对着父亲,自私是向着自己。而我的偏执和自私都给了我所爱的人。”
顾叶白专注地看着谢铮,即使在一片无光的夜里,她眼里闪烁着的光,仍璀璨得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目标既定,便一往无前,生死无悔。
“我爱父亲,所以我可以决绝地舍弃生我养我十数年的岭南,把自己豁进一片陌生的土地。遇到你之前,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父亲。这条命我都可以不要,更枉论名节和身体。”
“或许是父亲的福报,又或许是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你。阿铮,从来都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连父亲都没有。”
她将谢铮的手拉至胸口,虔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