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复且无法倒退的剧本里。
我手心里仿佛还有握着她的触感,从此永远变成了一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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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跟爸妈说自己已经辞职的事情,只说自己请了年假,打算在老家多陪他们住两周。
祯炎是在nainai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才赶到我老家的县城。
他本来早就买好了机票,临时的会议必须由他在场主持,不得已才改签。
当时逝者已矣,活在世上的人就努力生活吧,我叮嘱他专心工作,不要担心。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躲起来哭泣的小松鼠社恐了。
我身后有祯炎,我有无限勇气,我有Jing神支柱。
男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转机又转车,只能跟我见面三小时,紧接着又得花一天的时间转汽车转飞机回东北。
因为情况紧急又特殊,他这次来只私下见了我,我们商定等这段伤心的时间过去,再带他正式拜访我爸妈。
我老家是个三线小城市,城际中心汽车站并不大,祯炎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特别醒目。
几个月没见祯炎,一见到他,我的泪腺瞬间打开了闸门,心脏猛跳,双脚不自觉地直直朝他奔去,如虔诚的圣徒见到了主的光芒。
男人亦是如此,他迈开长腿,三两步将人群甩在身后。
祯炎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心,抱抱。”
他一把将我捞在他怀里,然后低下头,温热的唇从我的额头、眼睛、脸颊,密密切切,一路寻到我的唇上。
我踮起脚用力环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着他的吻。
我们像电影里演的那种久别重逢的恋人,在一座三线小城市的陌生汽车站里,旁若无人地亲吻。
只有我们知道这个吻的意义有多重要,无关情/欲。
那宝贵的三小时,我就在小车站候车室和他拥抱了三个小时。重新回归他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我这些天消耗殆尽的能量进度条,突然满血复活了。
祯炎双手捧起我的脸,细细端详,看一会儿又轻轻啄吻一番,满眼心疼:“心,你又瘦了。”
我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反应到我们俩正待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室里,只把脑袋深深埋进他肩窝,“谢谢你 能来看我。”
“想到你在哭,我就急得不行。给你寄的胃药有按时吃吗?”
“嗯。我很听话。我只是很想我nainai。她一直最疼我,我实在太舍不得她了。”
我多想再摸摸nainai的头发,紧握她的手,多亲亲她,跟她说:【nainai,加油啊,坚持啊。我们一起回家吧。】
“天堂里没有苦痛。”祯炎将下巴亲昵地轻靠在我的头顶上。
对啊,天堂里没有苦痛,这句话现在对我们是最大的安慰。现在她不再疼痛,我应该感到欣慰,我流泪是因为我想念她。
“祯炎,我有好好跟她告别,明明听起来没有遗憾,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
“我跟nainai说到了你,说我找到了爱人,让她放心。”
祯炎收紧胳膊,“心,Lily走的时候,Storm跟我说过:好好活着就是对离开的亲人最好的报答。我一直铭记这句话,现在也送给你。”
我把脸埋进他胸膛,男人有力的心跳声让我渐渐心安,让我感激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祯炎,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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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香港后,夜里我睡着觉时会突然醒来好几次,那种以为天亮了的醒来。
然后盯着漆黑寂静的天花板,反应一会儿,自己在哪里?现在是几点?我在干什么?
暂时回归无业游民的期间,我还去前公司去办理了一份曾就职的证明文件,回家途径尖沙咀地铁站。
尖沙咀地铁站的出口多的从字母A一直排到H,路痴的我被绕得团团转,那种不确定感觉带来的焦躁又浮上心头。
我忍不住给祯炎发信息问:【出口到底在哪里?】
祯炎的回复颇为哲学:【别着急,慢慢来,出口即入口。】
是啊,别着急,慢慢来,我开始学着释然。
出即是入,入即是出,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哲学里。
直到有天早餐,我边吃东西,边捣鼓着手机,一时手快把笔记App Evernote当快捷方式删掉了。
问题就在于:这个笔记App我一直没备份没同步。
两年间积攒的数十万字随手笔记瞬间消失就算了,备忘录裡的各大帐号密码和To do list也一并随风而去。
我当场愣在原地,半片面包还叼在嘴里,“哇”一声大哭起来,面包屑掉了一桌一地。
哭着哭着我又大笑起来。
裸辞算什么?工作压力大又如何?
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还有多少人在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再也想不起来的密码和随手笔记不见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