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多睡睡就习惯了”,黑坨子困的满嘴胡话,伸出粗壮的大腿压住苏老六,让他别闹。
换了平时黑坨子哪敢这样,如今也是仗着困迷糊了,准备先睡再赔礼,反正要打要骂也是明天早上的事情。
苏老六气的脸都快变了形,仿佛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胸腔里的气儿也挤出来不少,呻yin了几下,扯着嗓子喊:“黑坨子你要是这样我就给你讲故事了!”
以前出活儿,大巴上无聊,苏老六就爱给这几个小弟讲鬼故事,后来因为太吓人,被其他乘客教训过一次,才收敛许多,变成了睡前故事。
“六哥你讲吧,你在这儿我不怕”,黑坨子的大腿弯了弯,把苏老六压的更结实些,可苏老六觉得自己的腰快断了。
“好好好,你等着!”苏老六忍着腰痛和缺氧,眼珠子直转,张口说道:“说以前有个人在家里睡觉!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黑坨子闭着眼睛,两手悄悄捂在耳朵上,腿在苏老六身上蹭了蹭,说道:“哥,你继续。”
苏老六喘了口气,眼冒金星,在黑坨子腿上掐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讲道:“他睁眼一看,原来这人是他的好兄弟!”
黑坨子嗯嗯啊啊应声,直说讲得好讲得好。
苏老六手脚并用,翻身无望,放弃了以暴制暴,摊在黑坨子的大腿下,有气无力地哼哼:“其实他兄弟七天前就死了,这夜是回魂夜,特意来找他兄弟,嘱咐后事”。
黑坨子假装没听见,可也不敢吭声了。
“他俩感情好啊,抱头痛哭,就算是做哥哥的尸体,当弟弟的也不嫌弃,将哥哥的遗愿都一一应承了”,苏老六斜着眼,看着黑坨子紧闭的双眼,继续小声讲道:“世间难得一知己,是不是?哥俩说着说着,互诉衷肠,难舍难分,正哭着,忽然哥哥站起身,叫了一声,我该走了!说完,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再也不说话了。”
黑坨子慢慢把脸藏进了被子里,寂静的凌晨悄无声息,苏老六的声音直往耳朵眼里钻。
“弟弟一看,哥哥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也开始腐烂,弟弟吓的大叫,你话都说完了,是该走了,快去吧!可是哥哥的尸体就僵在床边,盯着弟弟,没有要走的意思,弟弟心里害怕极了,跳下床就往外跑,回头一看,那尸体就在后面追他,甩都甩不掉。。。”
“哥,你歇着,我先走了”。
黑坨子从被子里爬出来,满地找拖鞋。
“哎哎哎,没讲完呢”,苏老六趴在黑坨子肩膀上,居高临下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弟弟慌不择路,翻过一个矮墙头,摔晕了!可那具尸体爬不过去啊,只能把头伸过墙来,瞪着摊在地上的弟弟,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一晚上,都落在弟弟脸上。”
“哥,夜里凉,你不要蹬被子”,黑坨子两只胳膊把苏老六一夹,用棉被转圈裹住,随手扔在床上,自己光着脚啪唧啪唧去了客厅。
“怂样!跟我斗,哼!”
苏老六在棉被里得意地抖腿,扭的宛如一只蚕蛹。
。。。
苏老六这一觉睡到中午时分,还赖在被窝里不愿出来。
蒙着脑袋在床上伸个懒腰,觉得身边隐隐约约有个人,以为是黑坨子又爬回床上来,便闭着眼睛狂踹了几脚。
这次倒好踹多了,那人瞬间离了床,苏老六摸摸身边空荡荡的,独霸了一张床,心中非常满意,嘴里叽歪:“再爬,再给你讲故事!”
说完,苏老六一倒头,又睡了过去。
至于身边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好踹,苏老六倒没仔细想。
他只顾着蒙头大睡,全然不知身边立着三个人影,面孔都对着他。
那个被他踹下床的人影儿此时慢慢地爬起身,转过脸来,两个血窟窿挖在眼眶里,生生冒着腥气。
76.
苏老六是被炒饼的香气弄醒的。
“六哥,多给你加了两个蛋”,黑坨子跑完步,拎着两份炒饼,在苏老六鼻子上晃悠。
“糟蹋粮食”,苏老六一个箭步蹿下床,脸不洗牙不刷,抱着炒饼往嘴里塞:“这种东西,要当场吃,拿回家就不香了!”
他这么说着,手上却不停,炒饼塞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嘴角挂着菜叶子。
“哥你都快睡到天黑了,怕你饿”,黑坨子打开自己那份,刚要吃,盖子就被苏老六按住了。
“甭吃了,哥请你吃rou”,苏老六笑眯眯地晃晃手机,筷子一扔,舔舔嘴边的油,仿佛仓鼠一般,咽下腮帮子里的食物:“刚收到消息,我家小夜叉今晚看烟花,烤羊rou串”。
。。。
这是个鲜少有人知晓的海滩,离烟花燃放点近,人迹少,快要开场,才三三两两地聚了些人。
滨城的烟花节,今年是最后一次。
对于江垂云和阿九这种在滨城长大的孩子,仿佛是失去了童年的一个伙伴。
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总是年年出现,好似它就应该陈列在那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