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用膳的架势,倒确实是一脉相承。”
周正擎早习惯媳妇的Yin阳怪气,脸皮厚如城墙,只顾埋头苦吃。
慈安道人却有点尴尬,他如今也回过味了。原以为东厂督公亲至,必是要扫平白鹤观。他身为观主,自然首当其冲难有好下场。
慈安道人自认受不了东厂诏狱的侮辱,便决定清清白白以身殉道。四弟子周正擎进来时,他也是颇为惊讶。便联想到,也许他是受东厂胁迫,不得不参与围剿。
左右是个死,不如就把这条命交给弟子,省的他受连累。
周正擎连吃五大碗米饭,才长舒了口气。
慈安道人已泡好了茶,叶莲英瞄了一眼就认出这套茶具乃是宫中御制。白鹤观看起来穷酸,香火惨淡,但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且是先帝当年盖章认证过的清修福地。慈安道人从宫中出来时,可带走了不少好东西。
“可算饱了?锅里可没饭了!”
周正擎接过叶莲生递过来的茶水,牛饮而尽。
“七分饱也够,怕把你吃穷。”
慈安道人失笑:“下山一年,不仅武艺见涨,胃口也变大了。”
周正擎不想再兜圈子:“商君衍那些人呢?”
事已至此,隐瞒也没有用,慈安道人干脆道:“接到你的信后,我就让他们下山了。”
商君衍试图说动他一起走,加入起义军,他没应承。他知道大弟子野心勃勃,意图改天换地。也知乱世将至群雄并起,只不过,天命并不在他那大弟子身上。
他Jing通相术易经,看破却不说破,此乃命数难以改变。
商君衍借助他的声势,建立劳什子的“白鹤教”,他并不认同,却念在多年师徒之谊,不忍毁他基业。
唉,生而为人,再是远离红尘,都难以超脱。
周正擎:“那你怎么不走?”
慈安道人撸着胡须:“这事总要有个了断。”
周正擎:“你以为你有几条命,救得了他们一次,以后还能救几次?”
慈安道人摇头叹息。
叶莲生起身拂袖,幽幽道:“真人,我等今晚借宿,明早就启程离去。若你那些弟子回来,千万告诫他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周正擎凝视着他,心下愧疚更甚。他知道,叶莲生如此退步,就是看他面子。
慈安道人诧异于这位传言中狡诈冷酷的东厂督公如此好说话,目光在他与自家弟子之间逡巡,若有所悟。这八竿子打不到的两人,居然还有这般缘分。
夜色已深,山中雾气弥漫,较山下更为Yin冷些。周正擎领着叶莲生直接去了他的房间,里面不过一床一桌一椅,简陋的令叶莲生震惊。
“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周正擎从柜中拿出薄被嗅了嗅,没有异味,看来有同门晾晒过。
“我来习武,又不是来享受。就是今晚要苦了你,这床板硬。”
叶莲生坐在床沿,瞅着周正擎里里外外的忙碌,点燃烛火铺床叠被,甚至端来了洗脚水。他将脚浸在桶中,心中温软妥帖。面具脱下来放在一旁,身躯后仰倒在床上。
一想到这是周正擎睡过的床,便觉心安无比。劳累一天,不知不觉迷糊过去。
等他醒来,双脚已经被擦洗干净,人躺在被褥中,下意识的叫了叶顺的名字,附身过来的却是周正擎的脸。
“督公醒了?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叶莲生从被褥中伸出藕白的手臂,揽住他的脖颈,闭眼摩挲几下:“山中微凉,咱家缺个暖床的人。”
周正擎勾唇:“卑下可否毛遂自荐?”
叶莲生低笑一声,语调泄出几许柔媚:“准。”
狭小的床上挤了两具成年躯体,紧密贴合在一起,耳鬓厮磨。叶莲生心中遗憾,这屋子门板薄,稍微弄出点动静,就会被外面几百校尉听见。
及至天亮,这两人都未真正安睡。
叶莲生既然说了放过白鹤观门人,那便干脆利索的带领人马离去。这一趟看似空走,但对他而言并非没有收获。
他从车帘缝隙中,偷窥外面马上矫健的男人,笑意渐深。无论同门情,师徒情,一次次消耗总有尽时。而他的付出也并非没有回报。
他轻抚鬓边长发,一寸寸缠绕紧固,就如蜘蛛编织天罗地网。
白鹤观房顶上,在朝阳初升之际打坐修行的慈安道人,忽而有感,睁开慧眼眺望远方。
弯弯曲曲的石阶小路向着山脚延展,整齐行走的飞鱼服犹如蜿蜒的长龙,而在龙头的位置,白云飘飘似有紫气升腾。初升旭日晕染下,东方朝霞尽是金黄。
慈安道人眺望良久,喟叹:“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
叶莲生素来果断,很快召集锦衣卫四路兵马,要求他们捉拿江洋大盗,再来个屈打成招,迫使他们认下劫狱罪名。
这事儿做起来破费周折,他便在驿站中逗留了几十日,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