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说不出来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似乎不应该是这样。
他是那种,郁小龙随便抛出一个话题能在短时间内开枝散叶出十个的人,从来不会让人有冷场的感觉。
甚至有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说话时那种不想让话题断了的刻意的热情。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缘故,有些人就是这样,屏幕背后各种放得开,其实极度惧怕社交,紧张了也说不定。
这个想法一出来,郁小龙很快又否定了,代桩给他的感觉,从说出你好开始,都非常的稳,他并不紧张,相反他非常冷静。
他独自坐在那里,把完着手上的小玩意,似乎有些兴趣,又偏偏给人一种,他必须坐在这里完成某项任务的使命感。
“缝帆布的时候,现在知道用锁边针脚了吗?”郁小龙突然问,这是之前代桩跟他说风帆缝不紧时,郁小龙反复纠正他的一个问题。
代桩闻言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没有听清,还是没听懂。
郁小龙猛地看向四周。
展馆一共两个出入口,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正南门那挤着不少工作人员,正在往里撤一些不能沾水的外景布置,挤攘吵闹,围得水泄不通。
他望向东门,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穿过人群往那里走去,他没拿伞,外面雨似乎不小,他看到他冲出去时,代桩变得诧异的神情,更加坚定了猜测。
很明显他不是,姓代的或许真有其人,确实是他,但坐在电脑前跟他打字聊天,整整一年时间,反复向他请教该怎么修好一条船的人,绝对不是他。
郁小龙冲到场馆外,拜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所赐,整条沥青路面被水洗得发亮,四周树影光秃,天明地净,令行走于其间一抹撑着伞的修长人影无处遁形。
太好认了,两年时间,郁小龙以为自己至少能模糊他的长相,然而谁知道,他连他肩背的形状都记得清楚。
他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站住。”
那人放慢脚步,逐渐停了下来,裹在宽大羽绒服里的背脊随着那道声音张起,又因为站定的姿势放松少许,似乎对于才不到十分钟就被人识破有些无奈。
他轻叹口气,慢慢转过了身,“这么大雨还追出来。”
郁小龙没说话,看着他。
夏琮等了一会,“不打个招呼吗,好久不见什么的?”
尽管已经习惯了他在很多事情上的沉默,但此时此刻夏琮还是希望他能说点什么,雨下得很大,比刚才又大了许多,隔着雨幕看人都有些不太真切。
他往前走,伞柄倾斜,想给他遮雨,郁小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夏琮一下收住动作,右手微抬,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我不动。”
他把伞收了,两手交叠着撑在身前,伞骨很硬实,也黑得很透,衬得他被雨水打shi的手背苍白得血管rou眼可见。
夏琮想说什么,突然被呛了似地咳了起来,咳得有些凶,隐隐能听到肺里沙哑的撕扯声。
不是装的。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嘴角有些苍白地笑笑,“傻不傻啊,非要一起淋雨。”
“代桩是你?”郁小龙看着他,视线冰冷。
“这么会猜,怎么不猜我也是来参展的?”
“……”郁小龙心底不可抑制地涌上来一股久违了的厌恶感,他不为所动,等着看他怎么撒谎,然而夏琮却淡然一笑,承认道:“好吧,是我。”
“本来没想那么快让你见到我的。”他又咳了两声,有些自嘲,“一时没忍住。”
汪浩洋第一次以自己公司的名义参展,千叮万嘱让他们第一天务必都穿得正式点。
场馆里面热,郁小龙脱了羽绒服,现在身上就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衫和西装外套,肩膀淋shi了,冰凉的雨水顺着领口滚进去。
冷是必然的,但比起此刻他被事实羞辱而激荡起的怒意,又似乎不算什么,他拳头紧握,竭力克制着问道:“里面那人是谁?”
“代泽,宋业的男朋友。”夏琮有几分懊恼,“不应该找他的,一点戏都不会演。”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
“是我。”
夏琮脸上挂着笑,眼睛里也都是笑意。
他一直都很爱笑,但正如宋业说的那样,笑得不真诚,郁小龙以为相处久了,慢慢了解他了,就能分辨得出来他哪些笑是出自真心,哪些又透着敷衍。
像眼前这种,笑意装进眸色深处,像盛着透亮的光,是他以前最喜欢的,然而现在看,却只觉得讽刺。
他以为自己于他而言是特别的,直到后来才发现,他根本还是不了解他,又哪来的分辨力呢。
“你又想做什么,骗我有意思上瘾是吗?”
“如果我说我骗你只是因为我想看看你呢。”夏琮目光定定,有几分幼稚,说想看看,就真的认认真真地看进他眼睛里。
“你不知道,能再次站在你面前,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