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莉兹的目光一寸不离地紧盯着钟衡了。
莉兹爱画人像,许是受Moeen的熏陶, 她酷爱画亚洲人, 眼下正好看见个骨相皮相俱是上佳的模特,哪里还肯放过, 当即便问祝深可不可以。
祝深却摇头,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用L国话回莉兹:“不行。”
“为什么啊?”莉兹不解。
“因为他是我的。”祝深毫不留情地将师姐推出咖啡馆,低声补了句:“我的模特。”
莉兹第一次见祝深这样护食, 不禁好笑,又说:“如果Moeen看到他, 应该会很开心。”
“明天去。”祝深道。
莉兹便笑着拍拍祝深的肩:“走啦。”
祝深点头,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钟衡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他的身后。冷不防身后出现了这么一堵墙, 他吓了一跳,身体便要向后倾,钟衡目光一紧,将他拉进怀中:“当心。”
祝深退了两步,“谢谢。”
莉兹的身影走出了街边拐角。
“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她说她想画你。”
“你怎么说的?”
扶着门,站定了,祝深眼睛似勾,轻轻笑问:“你猜猜?”
钟衡看着他,没有说话。
祝深凑近两步,对他说道:“猜对了我给你奖励。”
不知是听到什么词,钟衡眼眸骤然翻滚巨浪,凝望着对方一张一合的殷红的唇,极力压制着心底的思绪,不让自己联想到月下那个没头没尾没有解释的吻,明明只是喝了一杯咖啡而已,他却觉得自己醉了。
喉结滚动,有如火烧。
他真像是醉了,低醇的声音更似浸在了酒里,明明不打算作弊,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你说,不行。”
祝深笑容微滞。
“我猜对了?”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祝深不答,走去前台点了一杯意式,回到了窗边的座位上。
霞光斜照,隐隐约约透了夕阳的余晖。两人坐在窗边,正好被一束光线分成黑白两面。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整片天都被染成了瑰丽的色彩,薄薄的一层淡金从上往下洒了下来。这附近的建筑普遍不是很高,最高的不过是不远处教堂的塔尖。它将橘红色的夕阳切成了两个半圆,如纱似的红霞爬满了整个天,整座城市像是着了火。
粉紫色的烈焰实在摄魂夺魄,不知像谁那一双多情又无情的眼。
很快,侍者便将咖啡端到了祝深的面前,看见钟衡空了的杯子,英语询问是否要续杯。
钟衡看着祝深的侧颜,对侍者说:“一杯摩卡。”
侍者便去忙活了。
祝深看着窗外一点一点下沉的夕阳,终于说道:“猜对了。”他微微转头,看向钟衡:“想要什么奖励?”
一瞬间,钟衡脑海里闪过万千思绪——他想要的太多了。
即使努力克制,仍不可否认,他想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心从祝深不在身边开始就有些慌乱,工作塞得满满当当,只有这样,才没有机会去想祝深。
有时望见滟城的夕阳,敲字的手会突然一停,凝神看向窗外。
听说L国的夕阳是最好看的,日落的时候会蒙上一层粉色。粼粼的河道洒上一层金辉,落下了粉红的霞光,折射出绮丽的梦境一样。
只可惜,滟城的落日不够华丽,所以留不住一个画家。
看着夕阳,他不禁会想象着祝深从小是怎样在这边生活的,会不会也像在如意山一样认识很多小伙伴,世界上还会不会有哪一个角落有人像自己一样,被祝深抛在脑后却又苦苦追随这么多年。
光是想想,他的心脏都酸涩发胀。
他想来L国。他想要探知有关祝深的一切。
毕竟,在他与祝深错过的那些年,祝深都在这里,看着这样的夕阳。
所以他连夕阳都嫉妒。
“我想和你一起看夕阳。”钟衡突然说。
祝深一怔,耳尖发红。
“就这个?”
钟衡别开了头,没说话了。
于是两人便共同沉醉在这一个用霞光编织的梦里。
看着看着,祝深习惯性地端起了咖啡,钟衡问:“你总喝苦咖啡?”
“是啊。”祝深轻轻地嘬了一口:“我跟你说过N国的迷信你还记得吗?”
“嗯。”钟衡点头。祝深跟他说过,N国人迷信的神旨是这样的,如果嘴巴能吃苦,那么生活就不会那么苦了。
所以从N国回来以后的这么多年,他都很少碰甜品。
正想着,钟衡忽然将他手中的咖啡夺了过去,洒了两滴在衬衫上,钟衡却只当未见,仰头将祝深的咖啡一饮而尽。
微凉的意式,溶解了香醇,入口似乎更加苦了。
可钟衡却不觉得有多苦。
祝深微怔地看着钟衡:“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