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默默将病房光线调至睡眠模式。
烛茗双手插兜,轻声说:“您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
卢建忠和烛茗走出病房,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不碍事,我没跟着纪老去国外,今天才过来,还不累。”
“纪总呢?”
“回家去了,晚点过来。”
烛茗靠着病房门的门框,站在一转头就能透过窗看到老人的位置,心神不宁地问:“他还有多久时间?”
“难说。”卢建忠摇头,“得看他自己的意志了,虽然现在这么撑着,比一走了之更是一种折磨……不过,有些人没有亲眼见到他的遗嘱,怕是不肯让他就这么离开。”
烛茗动动唇,无声叹气:“他就纪总一个儿子,还能给谁呢?”
卢建忠看着他:“你忘了我是哪边的人了吗?”
“……纪氏本家。”烛茗颦眉。
“对啊,虽然纪老当年从本家独立,进京打拼,奠定了自己的基业,和本家联系得不够紧密。可他到底是嫡系不是旁支,本家的那份,觊觎他的可大有人在。”
纪氏祖籍在南方,比起应运而生的富庶人家,是真正积财累富的世家。宗族观念根深蒂固,家族企业做得大而低调,随随便便拿出几个如雷贯耳的企业,都或多或少有纪家的股份。
“您受累。”烛茗抬抬嘴角,“反正豪门世家的戏码,与我无关。”
他一个和纪成钊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根本没资格进入那个世界的竞争舞台。
“那说说你吧?”卢建忠笑了笑,“刚才那位先生,真不是你男朋友?”
烛茗歪头打量着他:“卢叔,您真的已经五十多岁了?”
“怎么?四五十岁就得是个活在过去的老古董吗?”卢建忠啐了他一口,“纪老本家的弟弟,你叔祖父,就是因为爱人是先生,至今没有婚配,还差点从老爷子这里把你父亲过继给他呢。”
烛茗对本家毫无了解,头一次听这种豪门秘辛,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他才回味过来卢建忠的意思:“不是,卢叔,那真不是我男朋友。”
“但他喜欢你,不是吗?”
烛茗侧脸避开卢建忠炯炯的目光:“别瞎说,我们就是……我不知道。”
他说到一半,脑海里浮现出蔺遥在风雪中倾身而下的那一吻,不禁抬手放在胸前。
“你知道的,小烛。”卢建忠起身,走到他旁边,拍拍烛茗的肩,“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么聪明一孩子,老爷子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会猜不到别人的心思的。”
“你只是在回避,不愿意承认,下意识用其他借口来掩盖你的潜意识罢了。”
烛茗余光瞥着卢建忠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有些失神。
他嘴唇翕动,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孩子啊,从小就怪。”卢建忠叹了口气,“谁要是对你特别好,没几天你的态度就冷下来,不理人,直到把别人推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和你玩。我看也就以前赵家的小儿子,现在当律师的那个,还愿意迁就着你,被你冷落了也不恼,最后两人吊儿郎当凑一起。”
烛茗回忆了一下,说:“那是因为后来他家搬了。”
不会成天呆在一起,他就不会让他感受到时而会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被人关照的情绪。
“老爷子疼了你这么多年,你也是说搬走就搬走,好像承受了多少负担生怕还不起似的。”卢建忠翻了翻白眼,“你搬出去后我老听他念叨,说养了你这么个心狠的小没良心的。”
烛茗重重点头:“老爷子骂得在理。我怕承不起情,还不起,也怕别人无缘无故,没有理由的喜爱……”
“个兔崽子!”没等烛茗说完,卢建忠放在他肩上的手一秒变成拳头,直接砸在他的背上。
这位叔叔大概平时也坚持锻炼,这一拳差点没把烛茗砸吐血,他忍不住咳了两声,茫然地偏头看向卢建忠。
卢建忠鼻孔出气,破口大骂:“我还想你和纪成钊不像父子,现在看来还学到Jing髓了。你怎么不学他好,尽学了他那老狐狸似的礼尚往来地计较?!纪老是这么教你的吗?”
烛茗语塞,他就算再嚣张,一生也有两个人不敢顶撞。一个是老爷子,一个是卢叔。
他垂着头,低眉顺眼地听他教训。
“你是草履虫吗?啊?人家草履虫还知道趋利避害地应激呢,你成天躲着别人对你的好,傻不傻啊?”
“小烛啊,听叔一句话,有时候别人对你好不是因为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而是因为你本身就好,你值得别人的真心付出。”
“我……”
“你什么你?你敢说你对那个男孩不上心吗?高调得帮别人公关说话,还私下里跑去人家公司骂别人老板,要是没点感情和交情,你会冲动得做得出这种事情吗?”
烛茗张了张嘴:“不是……这些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