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找余秋远,问明白子鹤所言是真是假。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余秋远不见人。他碰了个壁,转念一想,干脆回了这山洞。反正白子鹤在他手里,难道还怕没手段拿到答案吗?
白子鹤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不能动,而身前站了一个负着手的人。一身银衣,玉冠高竖,明显是蓬莱人。他从初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周围,又去听附近的声音。却是那人转过身道:“别听了,这里被我施了术,你听不见的。”
白子鹤冷静了下来:“郝连凤。”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郝连凤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请白少爷来坐一坐。可我怕白少爷跑起来太快,我实在追不上,也只好委屈你一会儿。有些事,还得问一问白少爷。”
都到了这会儿,白子鹤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他本就不是愚笨的人,先前是因为突然之间接受了太多信息,消化不了,故而神智昏沉。又灵识随着上古凤灵一道在过往的记忆中徘徊了一遍。那可是要感同身受的。凤灵经过的苦楚,挣脱不得的绝望,最后涅槃的无奈,全部都像刑鞭一样打在白子鹤心里。神龙的怒吼几乎震得他神魂俱散。
白子鹤不过一介寻常人,连凤灵都要落下血泪的经历,一时之间叫他如何禁受得住。若不是在他瞧见下一段记忆之前,余秋远及时将他拉了出来。恐怕就不止是心头呕两口血那么简单了,而是魂魄都能直接消弥于无形。
这么骤然从上古时期的战场回归到现实,尚未能接受过来,余秋远就告诉他,既然白式微死了,你大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白子鹤心头翻来覆去,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既受祖上记忆的影响,又受如今祖孙情分的牵绊——一时之间,觉得自身茫然,这短短人生不知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从前他想什么呢,他想白式微能多看他一眼,别成天想着根本不回家的白绛雨。后来他想,既然亲情奢求不来,拿下权势声名倒也不错,万鹤山庄不论如何,将来都是他的。现在郝连凤却又告诉他,人没了。全部死光了。
这就像是拿把刀,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又割了最后一刀,终于叫白子鹤愤怒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枚棋子,成天被人扔来丢去。所有人都站在至高点看他笑话。余秋远难道不知道万鹤山庄没了吗?既然知道,却叫他看那段过往,又假惺惺要他回去,回哪里,回这空无一人的废庄?说什么容庭芳杀的。容庭芳和余秋远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愤怒之下的白子鹤不假思索就对郝连凤说漏了嘴。
而眼下——
白子鹤仔细一品,道:“你骗我的?”
郝连凤道:“我可没骗你。”他眯眯眼,“万鹤山庄如何,你瞧得一清二楚。连根鹤毛也没有。我拿什么骗你?想来,是因为你们所为实在有违天理,这才叫魔头心生怒怨。你倒是告诉我,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在炼狱谷时,你都同谁在一起。”
“……”白子鹤忽然笑起来,“原来你就是为了知道这个?”
他明白过来,反而不紧张了。白子鹤看向郝连凤,对方清清瘦瘦,面相虽凶但丽,他倒是不知道,蓬莱还有这么处事狠辣的人。“你们真人可比你要温和的多。郝连,你这样私自将我绑来,又意图问些不该知道的,究竟意欲何为呢?”
郝连凤道:“你不说?”
白子鹤看着他:“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偏不想说。”
“……”
白子鹤原本也是孤注一掷,他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失去的。白家骗他,白式微骗他,余秋远也骗他,连这个蓬莱的弟子也骗他。世人皆无情义,区区一条命而已,又有如何?他就算是带着这些话进地狱,也好过叫郝连凤知道了想要的,开开心心地走。
白子鹤眉头一挑:“蓬莱弟子能杀人灭口吗?”
这么说着,却是郝连凤忽然一步上前按上他肩头。
“蓬莱不犯杀戒——但我可以。你若不想说,我只好自己来听了!”
白子鹤预料不及,被按了个正着,旋及就是眼前一片漆黑。
郝连凤收回手,脸色微白,掌中握了一团荧光,微微的白。
天地之中,只有凤凰会一种术,大约和本身能涅槃有关——它们可以抽丝剥茧,将记忆剥离出来。不论是别人的记忆,或是它们自己不想要的记忆。通常涅槃是会承取上一生的记忆,可有的凤凰嫌烦,就会在涅槃前,挑些不想要的,团成个团,埋在了神木之下,叫它作为神木的养料,不必记在自己心里。
余秋远说的不错的,活得久,记得太多,有时凤凰自己也会糊涂。
但这种术通常不大用。人这一生如奔腾流水,或急或缓,也不能回头。剥离记忆等于逆行倒施,施此术便是在折损自己的功德。要不是白子鹤铁了心不开口,郝连凤也不会出此下策。
先前余秋远叫白子鹤瞧凤灵记忆时,也是用的此法。而今郝连凤只是反过来去瞧白子鹤的记忆。凤灵所见,便是白子鹤所见,而白子鹤所不见的,郝连凤亦能见。他收回手,略一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