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帝最近失眠短觉,文妃借口陛下龙体有恙容不得闲人打扰,一次性撤了金龙殿大半的侍女。
祈帝的状态不好, 难捱的哽声从喉咙里“嗬嗬”地传出, 像是老旧的枪铳。他缓缓扭头,在看见文妃的一瞬间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撑着绵软软的胳膊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文妃上前一步扶起了他,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眉眼温柔, 声音也柔柔的:“陛下可是病犯了?”
祈帝摇了摇头:“无碍, 只是胸口气闷,爱妃帮朕传上孙太医即可。”
听到孙太医三个字,文妃勾了勾唇,, 手上动作不停却是没有接祈帝的话茬, 反而岔开了话题。
“陛下龙体不适, 本就失眠,何必叫旁人烦扰。蜀王殿下上供的丹药还有很多,臣妾喂给陛下吃?”
只是这一次,一向对文妃言听计从的祈帝却沉默了。他有些有气无力地开口,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爱妃,朕今日着实身子难受,还是叫太医来瞧上比较放心。”
文妃挑了挑眉,捏着手绢的手转了转,定定地瞧着他的眼睛,莞尔一笑:“臣妾这就去帮陛下拿丹药,陛下喜甜,臣妾特意叫人备了蜜饯,陛下先吃蜜饯在吃丹药就不会那么苦了。”
她说完,一边的婢女直接走上床前,身前捧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是一个深蓝色的锦盒和一个金盘,盘中装着些蜜枣蜜饯,沾着晶莹的糖霜。
祈帝看着她顾左右而言其他,突然就呆愣住了。他张了张嘴,眉心之间是一道深深的丘壑,半晌他才不确定地开口问道:“爱妃,若是朕今日不想吃呢?”
文妃缓缓勾唇一笑,闻言却是将锦盒缓缓放下:“陛下不愿乖乖吃药,这病啊自然好不了……不过若是陛下不愿,臣妾与陛下一体同心,怎么忍心逼迫陛下呢。”
纤纤玉手抬起锦被的一角,文妃笑得分外柔和,本就Jing致妩媚的凤眼流转间像是蓄了星chao湖海。她扶着祈帝重新躺下,为他盖好被子后才说道:“陛下今日不想吃,那就不吃了,陛下哪一日想通了,觉得自己龙体为重时,臣妾再来亲口喂陛下。”
她施施然从床榻边起身,敛了敛衣袖,轻抚袖口的繁复莲纹:“如此,陛下便好好休息吧,臣妾改日再来。”
一脚刚刚抬起,身后突然传来了祈帝有气无力的声音。文妃微挑眉骨,身形一滞。
“黛儿。”
一声黛儿像是横亘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这个不该出现的时机怦然登场,砸的文妃有些不知所措。
她攥了攥自己的掌心,略微有些长的指甲险些划伤自己的掌心。
“陛下。”她缓缓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床榻上的人。
祈帝已经老了,尤其是现在,病来如山倒,他的容颜憔悴枯槁,颓然像是将败的花朵,了无生机。
文妃的这句陛下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埋怨,祈帝与她对视了片刻,竟然没有在对方的眼睛中寻到一丝当年恩爱两相浓的缱绻爱恋。
他像是被文妃的反应所刺伤,不经意地蹙了蹙眉,难得地软了口气,退了一步:“朕吃,朕怎么会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呢。”
他艰难地朝文妃伸出了自己的手,唇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讨好的笑:“朕若是出事了,爱妃也必然会难过的,所以朕就算不为自己,也必然会为了爱妃好好保重龙体。”
祈帝迎着文妃的目光看去,但见对方勾起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缓缓朝他走了过来,只是并没有拉住他的手,只是坐到了床沿边,示意婢女过来。
祈帝眸色一黯,默默地将手放下来,撑住了床边。
“陛下自然要保重龙体,毕竟现如今国无储君,陛下自然要保重龙体,将来主持大局。”文妃重新捧起锦盒,盖子一经打开,一股奇异的药香当即扑鼻而来,一枚深褐色的药丸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中间的锦布上。
竟然是国无储君么……
祈帝有些晃神,慌忙地将目光投向了大殿中央燃放安神香的瑞鸟金足香鼎,看着那些袅袅升起的白烟,一种异样的无力感自心海升腾翻涌。
半晌后,他移回目光,文妃已经将药丸取了出来,小小的一颗黑漆漆的,放在文妃莹白的掌心更衬得她肤质白皙细腻,像是上好的白釉。
“黛儿,朕会的。”
文妃身形一僵,缓缓抬头与祈帝对视,半晌开口道:“陛下今日是怎么了,黛儿……臣妾倒是许久没有听陛下这般叫过了。”
“无妨,待朕康复,黛儿想听多少遍,朕都讲给你听,讲一辈子给你听。”
祈帝的话轻飘飘的像是将要消散的云烟,一阵一阵朝文妃的心里钻去。文妃瞥开眼,暗自咬了咬舌尖,道:“臣妾已不是当年花季一般的少女,陛下亦不是少年郎。依臣妾看,陛下还是直呼臣妾为好。”
文妃拒绝的干净利落,祈帝反而觉得有些意料之中了。
他苦笑一声,乖乖地吃下了药丸,甫一入嘴,就能感觉到苦涩的气味冲入鼻腔。明明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