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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亮得彻底,光从简易的窗子里透出来,大帐里也是一派明亮。陆玦端了早餐一进来,便见谢乔赤着脚狼狈地跌跌撞撞快步走着的模样,一撞见他,谢乔便停了步子,他晃了晃身子,用一种陆玦无法形容的眼神紧紧看着他,仿佛在确认什么。
“乔儿!”陆玦眉头一皱,将早饭放在一旁,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他伸手摸摸谢乔的前额,热度倒是退下去了,只是却满是冷汗。
“乔儿,你到底怎么了?”陆玦揽着他的肩,面上满是担忧。
谢乔伸手小心翼翼地碰碰陆玦的脸,终于确认那是温热的,他松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掩下自己满心思绪,再睁开时已经再无惊惧,他道:“怀瑜哥哥,我无事。”
陆玦眉头却到底没有舒展,他看着谢乔的眼,道:“乔儿,说实话。”
谢乔一笑:“怀瑜哥哥,我说我只是因为做了个太过真实的噩梦才这般,你信么?”
陆玦一手拿了旁边的早饭,一手揽了他的肩往里走,到了榻边,他将谢乔按在床上,又将早饭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他拿了碗粥塞进谢乔手里,看向他,道:“你说我便信。”顿了顿面上浮出一个笑,道:“先吃罢。吃罢了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梦能把我们乔儿吓成这样。”
谢乔一顿,却没有吃那碗粥,他对上陆玦的眼睛,哑着嗓子道:“怀瑜哥哥,我梦见你死了,是我杀了你。”
陆玦看着谢乔眼中极力想掩盖却还是泄出的惊惧,心脏最深处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一瞬间疼得快要失去知觉。心里这般疼着,眸子却弯起来,他捉了谢乔的手,带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
“砰、砰”
谢乔掌下是陆玦温热又有力的心跳,他睁大了眼睛,接着便听到陆玦那微微沙哑的声音:“乔儿,我就在这里。”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谢乔放在陆玦胸口上的手突然颤了颤,他喉头动了动,道:“怀瑜哥哥,如果,那不仅仅是个梦呢?你……”
你会怎样?
你会如何看我?
你又会,如何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些话,却无论如何都不敢问不出口。
陆玦听罢这些话却只是轻笑一声,他并指敲了敲谢乔的前额,他道:“乔儿,你怎地老是忘记我说与你的话呢?”
那时候也是在冀州的大帐里,他对他说过,只要不是背叛,旁的事,他都可以一笑而过,哪怕是——命。
他的眸子弯起来,像山间明净的新月,里面蓄了柔软又温柔的光芒,他看着他,认认真真道:“乔儿,雁关是我此生所寄的理想,等我完成它——我的心完完全全属于你,命亦然会完完全全属于你。你践踏它们背叛它们,我才会收回。你若只是仅仅拿了我的命,我自甘之如饴。”
若是践踏背叛,哪怕鲜血淋漓,他都会将那两样东西彻彻底底拿回来;可是,若不是,给心上人一条命,又算什么呢?
他覆上谢乔放在他胸口的手,轻轻道:“乔儿,你听到了么?”你听到我对你赤诚的真心了么?
“砰、砰”
那是陆玦心脏跳动和血ye流动的声音。谢乔的眼眶终于完全红了,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陆玦伸手轻轻碰碰他眼尾,手指上便沾了滴晶莹的泪珠,他看看那泪珠,又看向谢乔,失笑道:“你都多大了,又不是没听过情话,怎地还哭了?”
这般说着,他却悄悄将那温热的泪珠小心翼翼地握于掌中,感受着它在自己掌中慢慢消融,他道:“乔儿,吃罢。”吃好了军医还要为他送药诊脉。这风寒反反复复了一个多月,总要彻底清了才是。
谢乔垂了眼眸,终是说了句:“好。”
……
吃罢饭又用过药,谢乔因为那一个梦而波动的心绪总算平复下来。
他看向陆玦,问道:“怀瑜哥哥,你准备如何做?”
现下冀州城外的北凉士兵只是小股,大部分人马想来都屯在辽郡,那小股人马平日里也不攻城,只是叫阵。陆玦吩咐过不许应战,但这显然不是陆玦的风格。北凉现下也许是试探,也许是其他,但他们不可能永远不攻城。
陆玦一笑,道:“还有不长的时日,便要入冬了。辽郡外有道山谷,谷深,一入冬便会起浓雾,山谷两旁乱石嶙峋。我找了许多人问,也亲自探过,从冀州到那道山谷,有条地图上没有记载的小路。”到时他们的兵马便可从这条小路通过,秘密伏兵在那处、陆玦眯了眯眸子——那道最适合伏击的山谷,便是他选定的战场。
谢乔闻言眉头微皱,北凉人不是傻子,若想引他们进那山谷,便要有足够分量的诱饵,对北凉人来说,再没有比——他咬了咬牙,紧紧看向陆玦:“诱饵是什么?”
陆玦看向他,眸子便弯起来,他揉揉谢乔的头,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顿了顿,那眼里溢出凛然又明亮的光芒,他道:“我也定会成功,将雁关六郡拿回来。”
果然——谢乔闭了闭眼睛——对北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