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诺过,你会挑起大盛内乱,这样我北凉便可趁机长驱直入,直取金陵。”顿了下,那人野兽似的眸子里有寒光划过,他用低沉得可怖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可是,你失败了。”
“哈哈哈。”
地上的青年此时却笑起来,笑声刺耳,他终于抬了头,直直看向高位上那人,话里含着尖刻的嘲讽和不屑:“大王啊,明明是你的手下太无能——安王起兵虽失败,可并州有水患,冀州那时只有陆玦的两千人马,他们带了十万人马,却连只有两千人驻守的城都拿不下来,不无能么?”说罢顿了下,他的眸子眯起来,里面溢出比那话里更尖刻的嘲讽:“派出他们的大王,不、无、能、么?”
高座上那人猛然皱起眉,眼里寒光四溢。
“呵。”
他冷笑一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高台,来到青年身边。
他在青年身边半蹲下来,伸手捏了青年的下巴,另一只手拨开青年一边脸上的发,青年眼尾下的刺青便露出来。
他眯着眸子用手抚过青年脸上刻着的字,又凑到青年耳边,声音冷得可怕,却轻柔至极,恍若情人的喃喃低语:“丹漆,你总是知道如何惹怒我……”
说罢,他将手臂环过青年清瘦的肩,将青年狠狠拉进怀里。
那手,却偏偏放在青年肩上的伤口处,接着便对着那绽开的血rou重重按下去。
“唔……”
青年的脸埋在对方颈侧,额上沁出冷汗,青筋重重凸出来,眼睛睁得巨大,却死死咬着牙,就是不出声不叫疼。
垂在身下的手紧紧握着,指甲刺透了掌心,掌心便在暗处被血糊成一片。
他那漆黑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又静默的恨意。
那人终于松了手,他眯着眼看着对方,毫不在意地捻了捻血迹,道:“丹漆,你还是这般不听话——可我,就是喜欢你的不听话。”说罢,他便将浑身是血的青年打横抱起,走向殿后的卧房。
“滴答。”
一滴血顺着青年微微发颤的指尖滑落在地上,在夜里发出一声轻响。却无人在意。
第64章
并州兖州冀州之事皆已毕,大盛已暂无内忧外患,天子已经带着厉鸣悲和顾望返程回金陵。陆玦身上带伤,左右时间不急,谢乔便找了舒舒服服的马车,和陆玦一起慢悠悠赶路。
等终于到了金陵,已经快至盛夏。
长江边上。
谢乔刚下船,此时脸色发白,眼珠却清亮又Jing神。长江边上一年四季风都不小,此时快到盛夏,便是从城里吹来的热风,吹到江边才夹了几分凉意。
陆玦的伤却受不得风,谢乔笑眯眯地帮人紧了紧披风,道:“我们回家?”
谢乔话音刚落,陆玦刚要回话,便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子一路小跑过来,接着便像个巨大的鸡蛋一般朝他们扑过来:“殿下!殿下啊!”
徐来紧紧抓着谢乔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殿下啊,您可回来了!奴要担心死了!”
谢乔眉头狠狠一抽,用了力想把自己的袖子从对方手里扯回来:“徐来,你、你给本王放开!”
徐来眯缝着小眼,手不放不说,抓得更紧了:“殿下,奴听说前段时日北方形势甚为危急,快给奴看看,殿下可有受伤?”说着便要掀开谢乔的衣袖查看。
渡口周边的人有意无意往这边看过来,谢乔再也忍不了,一手指狠狠敲在徐来头上又总算将自己衣袖拽出来,咬着牙道:“你不嫌丢人本王还嫌丢人。”更何况是在陆玦面前丢人。
陆玦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
徐来眼巴巴朝陆玦看过去:“陆大人……您,您看我们殿下,奴从殿下那问不到,还请陆大人给奴个准信啊,我们殿下此次可有受伤?”
陆玦正要说什么,便见谢乔又一指头敲上去,道:“你殿下没事,有事的是他。”说罢便拉了陆玦的腕,又对徐来道:“你先回王府罢,本王先送他回陆府。”送到了,清洗一番,休息一番,再回府也不迟。
说罢就要拉着人走,徐来睁大了眼睛:“陆大人受伤了?现下伤势如何?”怪不得这大热天的陆大人他要披披风,他现在大概能猜到他殿下有多心疼……
“你放心,我已无大碍。”陆玦被谢乔拉着往前走,还是回了头笑着回了话。
徐来站在江边愣愣地看着二人的身影融进人群,面上便有些委屈巴巴:他殿下离金陵都有几个月了,连年都是在外地过,这刚回金陵,先去的却是陆家……但是,那两人的身影实在太过美好和谐,徐来看着看着,面上便不由而生了欣慰,彻底覆盖了那委屈,到最后,笑得连嘴也合不拢了,瞧得周围的人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皇宫。
谢铮刚刚回来不到一月,他不在的时日是陆丞相辅佐着年幼的谢昭监国。回来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忙着批阅折子面见大臣,检查太子监国的情况,也查漏补缺,处理一些只有天子才能处理的事情。今日总算得了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