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手。
“我比你想象的更要自私,加西。”乐津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中有些隐晦的悲痛,“这是唯一能与你在一起的位置,我无法让给其他雌性,如今唯一遗憾的只不过是无法为你生下后代而已。”
加西微微一怔,随即将他揽入怀中,声音有些颤抖,“那如果今后哪一天你后悔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这是你答应我的。”
乐津靠在他的怀里,声音那样温柔,“嗯,我爱你,加西。”
加西亲吻着他的头顶,闭上了眼,“我爱你,乐津。”
那一年他们刚刚成年,加西却从来没敢真正注视着他们的未来,他怕看见不想看到的事实,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希望就这样永远沉入黑暗之中,不要睁开眼。
/
十年时间,赤鹰族的族长寿终正寝,旧一代的长老们也相继入土,新的族长则由祭司加西选出,期间赤鹰部落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雨,伤亡惨重,差点倾覆了整个赤鹰族,祭司加西果断下令迁移到相对干燥开阔的森林北部,重建部落,那时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重建祭司楼,加西干脆下令不再建造祭司楼,从此祭司与族人一致待遇,不再单独隔开。
为了鼓舞族人,聊以慰藉,那时候乐津提议开创了祈祷舞,在春天来临之际,由祭司与御使亲自跳,祈祷赤鹰族来年一帆风顺,祭司拥有神魂,他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此舞也的确使族人得到了鼓舞,部落的重建一度士气高涨,因此祈祷舞变成了赤鹰族的传统,并慢慢衍生出更多的歌舞节目,直至形成庆典的规模,被一直保存下来。
当加西五十岁的时候,他所熟悉的一代族人都老了,孩子都已长大成人,而他仍然容貌不老,兽神的石碑上也仍然没有出现第二个名字。
时间在乐津身上留下的痕迹尤其严重,他很早便落下了病根,一开始只是偶尔咳嗽,后来双腿无力,五十岁那年已经无法下床,也无法再与加西跳祈祷舞,他一头白发,只能躺在床上与加西说说话。
加西无法治好他的病,纵使可以通过药物吊着乐津的命,他却阻止不了时间的进程,乐津会老得越来越快,病得越来越重,终有一天将永远睁不开眼睛。
老去的乐津依旧有一双温柔而满含笑意的双眼,五十岁生日那年,他依旧要求加西化为兽型,凭着他所剩不多的力气拔下一根翎羽,他笑着对加西说,“这是最后一根了,我就要不能陪你了,该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死去的。”加西跪在他的床前,死死地抓着他骨瘦如柴的手,那样无力,冰凉得令人绝望。
乐津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真想让你跟我一起死去,你一个人活着,万一以后爱上别人怎么办?……我爱了一生,却只拥有你的五十年……好不甘心啊……”
那时他说话已经有了些吃力,说完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唯有那双眼shi润了,落下了泪。
他的乐津喜欢笑着,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他哭了,哭得这样委屈。
加西也跟着他哭了,他知道森林深处有一神兽,取其龙骨就可以令人永生,但他在部落上花的Jing力太多,如今早已来不及。他们无助地像个孩子般紧紧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
加西哽咽着用了神力对乐津发誓道,“若我以后对他人动了心,便让我魂灭俱碎,不得转生……若我,若我有死的那天,求兽神将我再转生到你身边,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此誓一如言灵,加西的发白了,垂在乐津脸边,与他的白发融为一体。他们相识相爱了五十年,仅仅如此,便到了头。
转天乐津的Jing神很好,能够起床了能够走路了,说话也不费劲,他甚至早早起来,将五十年来收藏的翎羽编制成一条项链,让加西为他戴上。
他们去了部落边上风景很好的苏蕊花海,在微风中散步,白发缠绕在一起,乐津牵着他的手,像年少时一样揉乱他的头发,对他狡黠地笑着,加西任由他去,他学着乐津的笑容,试图让自己也变成这样比阳光更为耀眼而温暖的人。
“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笑,族人常说你太严肃了。”乐津走累了便拉着他在树边坐下,他摸着加西上扬的嘴角,目光留恋,“不过,这是属于我的,真好。”
加西亲了亲他有些疲倦而耷拉下来的眼角,嘴唇不舍地停留在那里,“我一直是你的。”
“我爱你,乐津。”
微风正好,阳光从叶间渗透下来,懒散而温柔,花海摇曳着,传来阵阵清香,一切都如此美好。
乐津困了般闭上了眼,“我也爱你,加西。”
那个午后,乐津再也没能睁开眼。
加西抱着他的身体坐在树下,望着摇曳的渺茫花海,等着风起,等着风停,等着黄昏降临,等着夜色披洒,等着怀中的身体变得僵硬冰冷。久久失神着。
等到族长带人找到他的时候,只看见祭司加西正抱着怀中已经发青的尸体,温柔地笑着,眼中满是无以言尽的悲伤,却自始至终没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