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九扬声道:“二位师父,请留步。”
僧人闻声驻足回首,面带疑惑,“施主是说贫僧吗?”
重九微微颔首,拱手一礼,问道:“在下冒昧,想请问师父口中的这位无量大师今在何处?”
僧人道:“哪里有什么无量大师?施主想是听岔了。”
“无量法师避世而居,不管法藏做的那些腌臜事也就罢了,难道故人相见,也辞作不知吗?”北山蘅从袖中取出那串佛珠递给重九,由他转交给两位僧人。
僧人捧着佛珠仔细端详,倏然大惊,忙问道:“二位施主是何人?怎会识得家师?”
北山蘅微微眯眼,“无须问我是谁,只管引见便是。”
僧人将佛珠双手奉还,看一眼同伴,恭声道:“施主恕罪,家师如今……身染沉疴,怕是不便见客。若是施主要见,恐怕得等入了夜,山中无人走动时贫僧再来相请。”
“生了病,白天见不得,晚上倒能见了?”北山蘅挑了挑眉,“无量法师住在何处?”
僧人迟疑地伸出手去,隔着层林指向庙宇深处,“师父住在藏经阁后的禅房,只是住持吩咐了人看着,不让旁人去……”
话音未落,北山蘅对重九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拾级而上,飞身掠至两人身后,一人抓起一个,便往僧人手指的方向掠去,惊得林叶沙沙作响。
片刻之后,北山蘅身形一转,足尖轻点在藏经阁的檐角上,顺着屋脊行至那排禅房顶上。
屋前果然有两个僧人持棍而立。听得林叶风动,二人循声回头察看,冷不防被人从身后突袭,一掌劈中了后颈,齐齐晕倒在地。
“功夫不错。”北山蘅拍拍重九的肩,面露赞赏之色。
“师尊昨晚夸过了。”重九舔着嘴角笑。
“混账东西。”北山蘅立时黑了脸,指着地上的人道:“把这两个人拖到草丛里去,别让人看见了,在门口等我。”
说罢,他四下看了看,推门走进禅房。
房中布置得极为古朴简素,竹帘半卷,窗前放着香炉,淡淡的檀香氤氲在四壁间。案头摊开一本《涅槃经》,经书下压着一张宣纸,风卷起纸的边角,其上墨迹犹新。
床榻有一老人盘腿而坐,双目紧闭,鬓发皆白,浓密的长须一直拖到脚边,尽显苍然迟暮之态。
听到声音,老人开口道:“这许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急躁。”
北山蘅悄无声息地走进去,目光紧紧黏在老人的面上,过了许久,方才怀着复杂的心情开了嗓子:“无量,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
老人缓缓睁开眼,视线擦着他的面颊而过,眉目却平和不见波澜,“原来是有外客造访。”
北山蘅认出这是自己在重九记忆中看到的那个僧人,想要质问的字句就抵在齿间,几欲压制不住。然而真正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发现竟不知从何问起。
老僧打量着他的眉目,感受着他的内力,片刻之后,也确定了来人的身份,“蘅教主大驾寒舍,是来吃茶的,还是问法的?”
北山蘅滑动了一下喉结,默然不做声。
老僧便叹了口气,道:“外头风大,烦请教主去将窗子关上罢。”
北山蘅走过去闭上窗,顺便放下竹帘。
“我那两个徒弟,这个时辰是要来送花的。”无量抬眸望了一眼窗外,“教主能寻至此处,想必也是由此得了消息,莫怪贫僧多嘴问一句,他二人可还安好?”
北山蘅颔首,“除去在天上吹了点风,并无大碍。”
“教主是稚心纯然之人。”无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一般,“这样贸然而来,也不怕是陷阱。”
“是与不是,左右都来了,总不能虚耗光Yin。”北山蘅看了一眼天色,将桌前的木椅拉到床边坐下,声音放轻了一些,“高僧在此闭关不出,恐怕不是为了闭关吧?”
无量掀起眼皮看他,露出慈和的笑,“外头的事我都听说了,教主还是收了九殿下为徒,燕王若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我一直想不通。”北山蘅眉心轻蹙,“高僧既然乐见此事,为何当年又要将重九推下山崖,还用散魂掌化去他大半记忆,徒费周折?”
“怎会是徒然?”无量淡淡地笑,阖眸,“九殿下能安然活到现在,就不是徒然。”
北山蘅眯起眼。
“若是教主当年知道那孩子身份,可还会收他为徒?”无量似早已知道答案一般,没等他回答,又道:“反臣之后,各方觊觎,如非他失去心智,泯然众人,怕是早已活不过那年冬天。”
北山蘅神色松了些,没有反驳。不管今日他与重九如何,换做当年,如果自己知晓他是谁,绝不会留这个烫手山芋在身边。
他垂了眸,眼底掠过一抹黯色:“纵然活过了那年冬天,也有个孩子死在那年了。”
无量睁开眼睛,语气沉了下去,“燕王之事,是贫僧教徒不严,将帝王之血的秘密无意中泄露给旁人,叫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