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衣下的胸膛上,赫然洇开一道血红。
法藏骤然撤掌,在他周身排开罗汉幻阵。七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围成一圈,袍袖随风鼓动,让人分不清孰真孰假。
北山蘅阖眸,屏却杂念,以灵识去追逐他的内力,借此寻找真身。
周身的七道幻影俱被抛之脑后,一片冷风吹拂中,只有身后传来融融暖意——那是佛门的至阳之力。
感觉到法藏的掌风自后面朝自己逼近,北山蘅将全身内力运至督脉,护住神道、灵台、至阳三处大xue。只等着他一击不成,自己便乘势反守为攻。
但是令北山蘅没想到的是,那一掌的目的却不是后心,而是他藏在长发下的灵脉之根。
掌心贴上他风府xue的刹那,滚烫真气顺着那朵悄然绽放的红莲印记涌入体内,像一把淬火的利刃,一寸一寸刺入他的骨髓,撕裂宛若冰雪般的身躯。
北山蘅蓦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法藏继而再动真气,强势内力灌入他的身体,顺着任督二脉飞速流淌,几乎要将他的经脉寸寸震开。
“你……”北山蘅刚要说话,脑后便是一阵剧痛。
那股强悍霸道的真气钻入他脑中,压迫着脆弱不堪的元神,试图取代他获得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北山蘅艰难地喘着气,眸中水色似要溢出来,整个人近乎疯狂。
法藏叹了口气,撤开手掌。
面前素白衣裳翩然倒地,似天边皓白片雪,轻轻盈盈坠于人间。
月神赐下的那一脉灵力从颈后逸散,北山蘅花费近百年光Yin以灵脉维系的元神也随之轰然崩塌。
法藏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两指扳过他的脸,神色惋惜,“教主做神明做得久了,看不见炼狱人间,看不见众生丑恶。怎么会相信贫僧约你至此,只为争强好胜呢?”
北山蘅轻轻抿住唇,默然无声。
他想站起来,可浑身却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意识几乎要跟着灵脉一起流逝,连思考的能力都变得迟缓。
法藏凑近了看他,眼神微悯。
“明明一把年纪了,见过那么多风云变幻,却还可爱得像个孩子,单纯好骗。”
“什么天下第一,什么神教佛门,所谓名利势力皆是过眼云烟。贫僧所求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不过那个孩子罢了。”
法藏将他放开,站起身,摇摇头,眼底流露出怜惜之色。
“罢了,你咎由自取。”
眼看着那双黑色布靴挪动,正欲离去,北山蘅勉力动了动手指,扣住从手边擦过的脚腕。
虽然落败,可他还没忘自己说过的话。
若是法藏就这么走下通天崖,自此以后,再无人可以护着重九。
“贫僧也很想从教主的尸体上踩过去,感受一下这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满足。”法藏看出了他的意图,话微微一顿,续道:“可惜贫僧答应了别人,要留您一条命。”
他抬起腿,要将那只手甩开。
北山蘅死死抓着,细长的指尖几乎刺破布履,穿透他的脚踝。
脑中一片昏昏沉沉,神识游离在高崖之外,北山蘅连自己如今身处何方都有些分不清,但是始终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不松手。
法藏向山下走了两步,北山蘅也被拖着移了几分。
通天崖上终年云雾缭绕,青岩表面覆着一层shi泥,很快将那身白衣染得脏污不堪。
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地,半掩着那张秀白漂亮的脸。长发间露出一截雪色脖颈,其上隐隐可见淡青色血管,似藕节般孱弱,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摧折。
但是那双纤细的手却执拗不放,紧紧地环在他的脚踝上,似生了根一般,倔强得令人难以置信。
法藏俯下身去——北山蘅的指节冰凉僵硬,宛如将死之人。
“教主还真是痴心不改。”
嘴上说着惋惜的话语,手下动作却毫不容情。法藏轻叹一口气,捏住北山蘅的手指一根一根向外掰去,硬生生将骨头折断,迫使他松开自己脚腕。
北山蘅指尖传来的阵阵剧痛,意识越来越混乱,他茫然地睁了睁眼,再也支撑不住,浓睫颤抖着阖上了双目。
神识流散的瞬间,他最后想到的,竟然是昨日客栈外与重九的约定。
他的少年,还未归来。
“众生皆苦啊……”
法藏拢了拢身上袈裟,拨动念珠,容色神态宛若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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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镇下起了小雨。
天边灰蒙蒙一片,阳光尽数拢在云层之后,即便时间已近正午,群山之中仍是沉闷闷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林间石上,苍翠的林叶蒙了一层水色,透出盛夏方有的油亮质感。
看客中有人撑开了伞,却被身后的人责怪挡了视线。两句话说的不愉快,便吵吵嚷嚷的闹起来,引起一阵sao动。
绎川心里焦急,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