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有点凶猛。
小男孩用足以令人融化的nai声戳着眼前的书本问道:“妈妈,彤管是什么啊?”
姑娘毫无知觉地解释道:“就是古代人用来写字的一种笔,彤就是红。这种笔细细长长,外表用红漆刷得光滑漂亮,写出来的墨也是鲜红鲜红的,像恋人炽热的心呢。所以啊,最适合送给心仪的公子了。”
池逾转过身去,听到男孩说:“那我也要让Lucy买一支送给我。”
姑娘失笑说:“Lucy是你的保姆阿姨呀。怎么能送这个给她呢,这样的东西中看不中用,只是图个寓意,其实细究起来,全是变着花样在说‘我有一点喜欢你’罢了。”
池逾再也听不下去,蓦地弹起来,喊那个姑娘的名字:“白漫舒!”
白漫舒被池逾气势汹汹的模样唬了一跳,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儿子,等看清池逾的脸,才松了一口气,稀奇道:“池少爷?好巧啊。”
“是啊,随便坐一架飞机就听见你在这里传道授业解惑。”池逾的语气古怪地充满火药味,他跟白漫舒的儿子对视一眼,乱放枪道:“几年不见,你什么时候成了亲还生了宝,怎么?嫌我上不得台面、丢你的人?请柬都不给我发一张?!”
白漫舒笑道:“我哪敢嫌弃您啊。我的婚礼在国外办的,还瞒着陵阳这边的亲戚呢。这不,现在带儿子回去先斩后奏,等他们接受了事实,我们再在陵阳补办一场中式婚礼。届时给你发请柬,你可别不赏脸。”
池逾颔首表示了解,转回去之前又说:“您那国文课可别再上了,听得我晕的慌,什么笔不笔红不红爱不爱的,给小孩子讲这些做什么!”
“我宝贝早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白漫舒摸了摸她儿子软软的脸颊,说:“这也奇了,你又不是老古董似的顽固派,什么时候还讲究这个了。按你这样说,岂不是我三年前跟你相过亲,如今连个外人都不能见了,要躲在闺房里蒙面以度日啊?”
池逾在前面闭着眼说:“谁跟你相过亲?白小姐,你臆想症发作?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要招惹本少爷。”
白漫舒简直好气又好笑,她懒得理阔别几年、突然变得喜怒无常的池逾,低头跟自家儿子轻声聊着天,讲述起陵阳本家的一些事情。
池逾则阖上眼眸,但意识格外清醒,他唯恐自己再度做些似是而非的梦。时间渐流,飞机没入浓密的云中,星辰在远处细碎发光,那段茫茫的前路无端盛满期待。
这条航线马上就要到达终点。
他自高空垂眸下望,视线扫过山峦层叠的模糊大地,忽然在心中很文艺地想,如若他现在爱上云雾缭绕的这一眼陵阳山海,那他可谓在一瞬间、就爱上了那整座城内的所有人。
又荒诞无经,又合情合理。
――
谷蕴真回家时,恰好遇到拄着拐杖出门的白岁寒,他以为这人要出门散步,一句殷殷的关切才飘到嘴边。白岁寒便先发制人地伸手打断道:“安安,我要回去住了。”
“师兄,你的烧才退了两天,而且、而且你一个人住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谷蕴真极为苦恼地皱起眉头,看样子很想把人直接拉住,那手抬起来又放下去好几次。
白岁寒比谷蕴真还疑惑,他顿了顿,问道:“我见你腕间多了一个玉镯子,这样式不是你素来的喜好,所以那是谁赠予你的?”
“…………”谷蕴真立即把挽留的手按下去了。白岁寒眼见着他脸颊爬上一点点的红晕,心中越发了然,补充道:“我从不做碍事的人。若是往后你们情难自禁时,在家中也要忍着憋着,只为了避我的嫌,那未免也太委屈了些。”
谷蕴真被轻轻巧巧的“情难自禁”四个字烧红了脸,眼神飘忽不定,毫无底气地说:“师兄,哪、哪有什么委屈……”
白岁寒微叹一口气,轻声说:“天底下从来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就是太过天真,还以为什么都可以不变不改,咱们以前谷家班也可算是煊赫一时,现在又成了什么样子?走的走,散的散,无非飞鸟各投林,茶凉酒楼空罢了。”
“不过你这么天真也好。”白岁寒的尾音渐渐染上一缕悲哀,他道:“只要有人愿意宠着,捧着你的天真,那任性一点,也未尝不可。”
“世人如若毁谤,一律归为忌恨。”
他走出很远,谷蕴真才里在槐树下,抬手轻轻地擦了擦眼角,又仰头去望天际被夕阳描金的云霞,不免由方才那几句勾起心思,胡乱地想道,池逾坐的是飞机,所以他是否就在自己现在看的那一朵云里头。
也好隔着十万里的高空冷风,
与自己相望传情。
夜幕低垂,归家后,谷蕴真把白岁寒睡过的床铺整理一遍,准备明日清洗。他才把薄薄的被褥掀起来,一样什么东西就被甩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砰咚一声响。
他放下被子,打开电灯,在屋里绕了两圈才在角落里捻出一个鸦青色的富贵纹饰锦绣香囊来。谷蕴真隔着布料一摸,只觉得里头的东西质地坚硬,方方正正的,形状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