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编道:“也是,好久没见小赵了,是个好孩子。有空让他回来玩。”
众人扯着扯着,没来由的,扯到今年集体秋游,要是赵星桥有空,让纪一舟务必带他来。
平日里长袖善舞的纪主任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回头我问问。”
他答应租房时可没想到这一步,赵星桥在编辑部的人气未免太高了。单位气氛和谐,同事们关系热络,长辈们偏爱年轻小孩,再加上八卦的、相亲的、当红娘的人聚在一起,难怪赵星桥讨人喜欢。纪一舟想,他带纪明亮出门,路人见这狗听话乖巧,都喜欢上前撸一撸,赵星桥可不就是人堆里的狗狗?
那幅画面让他很愉快,暗想不管赵星桥乐不乐意,都得要来一趟,最好把他那颗自作主张的大脑袋揉秃噜皮。
纪一舟把合同拟好,犹豫再三,房租改成了两千,和市价一样。赵星桥没多问就签了,纪一舟又没忍住:“你签合同时看一看,这是有法律效力的。”
“我看了,没问题。”
“……行吧,回头被人坑死也不赖我。”
赵星桥笑:“学长,你真是个温柔的好人。”
“滚蛋。”
七月初,赵星桥提着一只行李箱搬进了纪一舟的家。
搬家那天,纪明亮对此很不满意,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这陌生人要在家里为非作歹。赵星桥老老实实让它跟着,主动把每一件行李送上前要它一一检查。纪一舟怕纪明亮闹事,倚在门口看着,又不愿被人觉察出意图,低着头玩手机,随口喊了一句:“纪明亮过来。”
纪明亮回头“汪”一声,表示它正在勤勤恳恳工作。
赵星桥想摸摸它,纪明亮退后两步闪开,纪一舟忙说:“你别乱摸,回头咬你了我可不管。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
“知道了。”赵星桥答应,也不生气,在一人一狗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收拾东西。
赵星桥的行李和他这个人一样,收拾得井井有条,衣服、鞋子都分门别类装好,积木似的摆在箱子里。纪一舟瞥他把那些东西一件件放在相应的位置上,忽然对“家里多了一个人”这件事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今天开始他和赵星桥要在一个屋檐下了。早上起床、夜里睡觉都会遇见他,他们共享同一个快递地址,那张他抱着纪明亮打滚的沙发,今后也可能坐着另一个人,微波炉会热他和纪明亮的面包,也会热赵星桥的。
纪一舟想着这些琐碎的事,看到赵星桥拿出一支纸筒,好奇道:“那是什么?”
“纸,你要看看吗?”
“纸?”
“嗯,是折纸用的纸,比如牛皮纸皱纹纸之类的,这里是绵纸。”
“折纸会用不同的纸?”纪一舟随口问,忽想到那张带着蝴蝶的贺卡。
赵星桥眼睛一亮,滔滔不绝道:“绵纸很薄,像纸巾一样,用纸筒装能保护纸张。不过绵纸也不是很容易有压痕,折纸时痕迹很容易消失,因为太柔软也不好塑性。牛皮纸这方面就好得多,但有些厚了,折复杂的作品就不太容易。是不是很有趣?我没接触过折纸之前,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多。根据不同的作品想达到的不同效果,选择合适的纸张,就能事半功倍。而且也很看塑形的手法。”
“这样说可能不太好理解,你过来看。”他显然乐在其中了,打开电脑就要给纪一舟看照片,“之前去日本看我很喜欢的作品展,我拍了很多照片。即使是简单的设计,到了大师手里也完全不一样!”
纪一舟凑上去看,那些Jing致复杂得如同雕塑一般的作品着实让人大吃一惊:“这些都是折纸?”
“了不起吧?只用一张平面的方形纸,就能折出这种作品,真的太美了。现代折纸已经发展到很了不起的地步了,其中要用到很多数学知识,你看这里——”
赵星桥沉浸其中,带着愉快的神情解释起作品的设计原理,讲到兴奋处还画了图解。
纪一舟没听懂,时不时地点头,恰到时机地说两句“这样”“了不起”,心思已经再度飘至上空:“原来他也有这么多话的时候。小男孩就是小男孩。”
赵星桥足足说了十分钟,才意识到时机不对,霎时面红耳赤。
纪一舟一手支颊,饶有兴趣地挑起眼梢看着他笑。邹也吐槽过,他是个狐狸Jing变的死gay,只要有心调戏,举手投足都很恶心。他曾这样逗过赵星桥,被无视了。
现在知道赵星桥的心思,再回想当时的情景,好像有点意思。他这样想着,赵星桥的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说到这里我有点上头了,忽略了你的感受……但确实很有趣,如果你有兴趣,要不要试一试?”
纪一舟把扭歪的脖子和手腕摆正,假笑一声:“回头再说,你忙。”
他叫纪明亮,可能狗也受不了这个絮絮叨叨的折纸狂,没等他把名字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纪一舟发誓,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赵星桥是个九曲十八弯的直男、数学宅、木头疙瘩,逗他玩根本就是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