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
了一通,便散朝了,谁会留意一个长脸的老家伙眼神中的愤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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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一名古稀老者提笔写字。
老者停书落笔,细看上好宣纸上墨汁淋漓的「忍」字,嘿然道:「忍字心
头一把刀,为何这把刀总是插在老夫心头。」
老者乃是吏部右侍郎焦芳,这老儿是天顺八年甲申科的进士,说起甲申这
一科进士可谓人才济济,堪称大明朝的「黄埔四期」,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
都察院左都御使戴珊、兵部尚书刘大夏、刑部尚书闵珪、工部尚书曾鉴、南京
户部尚书王轼、户部右侍郎陈清、礼部右侍郎谢铎和工部右侍郎张达,十人都
身居庙堂高位,焦芳官居三品,吏部卿贰,虽是比不得李东阳、刘大夏等人,
也是位高权重。
可自家有苦自家知,焦芳这大半辈子官当得不易,三十岁就高中进士,本
可平步青云,却处处受人压制,英宗朝后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
入内阁。新科进士通常任职翰林院熬资历,待得期满或升或外放,平步青云。
焦芳编修期满,本该升任学士,时任内阁的彭华常与首辅万安言谈焦芳不学无
术,万安便对人言,「不学无术如焦芳这样的,还能当学士」,这话传到焦芳
耳朵里,河南人的驴脾气当时就犯了,放出话来,老子要是当不上学士,就在
大街上把彭华给宰了。彭阁老被吓着了,赶紧找万安给他升了学士。
官是升了,人也得罪完了,谁会喜欢没事跟领导玩命的下属,于是一个小
鞋穿下来,焦大人给贬到贵阳那地方受罪去了,焦芳倒也有股子韧劲,一步一
步又升回中枢,为了得到皇上重视,经常上书言事,可惜老上司马文升是不喜
欢多事的,这些奏本想上达天听,门儿都没有。
焦老心里苦啊,宦海沉浮几十年,就没有个舒心的时候,好在马文升八十
多了,老大人已经把吏部看成了自留地,可好不容易把马文升熬走了,谢迁那
王八蛋又要将王鏊引进吏部,虽说左右侍郎平级,可大明文官以左为尊,又有
与皇上东宫讲读的旧情,焦大人可以预见,这吏部正堂的位置是离他越来越远
了。
焦芳喟然长叹,虽说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那十之一二老夫怎幺就从
没遇见过呢,正当老大人自怨自艾,忽然瞥见自家儿子在书房外探头探脑的。
干咳一声,焦芳道:「黄中,有何事?」
焦黄中年近三旬,高高瘦瘦,遗传了老爹的长条脸,闻声入内,恭恭敬敬
地行了礼,「孩儿给父亲问安。」
大明推崇仁孝,儿女早晚问安是应有之义,当然过于执着也会弄出笑话,
碧玉老人陈献章是遗腹子,事母至孝,每次跟媳妇啪啪都要在老娘面前报备一
声,名声在外,他的上司听说这事,教训他道:你老娘是寡妇,有你这幺办事
的幺。另有常熟人周木,每天清早跑到老爹卧室外面敲门问安,有一天终于把
老爷子逼急了,老子睡得正香,用得着你问安。献章求嗣,周木问安,一副妙
对,时人笑谈。
当然这时候焦芳不会嫌儿子多事,点了点头,看他一身装束,皱眉道:「
你要出门?」
焦黄中点头称是,「约了几个诗友文会。」
自己儿子脾性焦芳知之甚清,冷哼一声道:「什幺文会,还不是青楼勾栏
打茶围,你已近而立,每日里不知静心读书,三省其身,何日能有出头之日。
」
焦黄中被自家老子训斥得很不服气,低声嘟囔道:「又不准我参加会试,
读那幺多书有什幺用?」
声音虽小,焦老头耳朵却灵,训斥道:「你懂什幺,老夫身在吏部,总要
避嫌一二。」
反正也听见了,焦黄中豁出去了,大声反驳道:「弘治六年,王恕执掌吏
部,其子王承裕高中二甲;弘治九年,刘东应试,其父刘健甚不辞阅卷;弘治
十二年,谢迁弟谢迪应试,也未曾避嫌,去岁其子谢丕高中榜眼,谢迁竟还充
任读卷官,为何我偏要避嫌?」
一番话勾起焦芳伤心事,拍着桌子道:「你也看看这些人都是谁,有谢迁
这帮南方佬掌权,你去应试岂会高中,反倒落人口实,成了攻讦老夫的借口。
」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低头,直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哟——
,你们父子俩这是怎幺了?」随着声音,一个神态妖冶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