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一夜的路,就怕有衙役带着犬只搜山,愣是不敢停下脚步。估摸着走得够远了,柳恬也见疲色,才找了块平坦的乾地,两个小孩儿蜷缩在一起,歇息上一会。
醒来後,两人共分了一个馒头,又继续赶路。
柳恬并不晓得要往何处去,他早就没有亲人,除却书院,没有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楚折目标却十分坚定,下了山後,只偶尔会问过路人方向。
从书院中偷偷存下的乾粮很快便吃完了,楚折不知道从哪掏出了银两,拉着他进镇子买吃食。经过好些小吃摊,柳恬不住瞧着各色的糕点菓子,甜甜的香气像个小钩子,钩着小孩儿的馋虫,他自然是知道银钱不能浪费在此处的,於是依依不舍的多看了几眼,贪婪的闻着味儿。
晚上,他们找了个没人的破庙,避开破着口的地方,和衣躺下。
明天进了林间官道,便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了,徒步前行,恐怕要走上十来日才能到下一个镇子。楚折望着屋瓦,身侧被温软的躯体贴上,他转头看向了身旁呼呼大睡的男孩,鄙夷的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总是这般不设防,彷佛白长了年岁。被人卖了多半还要替人数钱,他想着,幸好你遇上了我。又想,这麽天真,不照顾他怎麽行呢。
隔日,柳恬醒来後,就见到楚折正用小刀削着木棍,将一端削的尖锐。他好奇的凑到边上,双腿还酸胀着,站了不久又蹲下来,两手托着腮。
「你在做什麽呀?」
楚折不理会他,低着头继续捣鼓手上的东西。
「哎,你叫楚折啊,我叫你阿折好吗?」
依然没有回应。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他在自言自语。
一改先前在书院时的做派,对方可以说是极其沉默冷淡。
好像脱去了天真纯良的伪装,这个眼神有些Yin鸷凶狠的小孩才是楚折真正的样貌。
他也是才知道,眼前看起来瘦小的孩童,居然只比自己小两岁,大约是营养不良,看起来才会特别矮小。一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立刻被楚折冷冷瞪了一眼。
两人紧赶慢赶的,终於在午後走到了一处溪边,柳恬饿的肚子咕咕直叫,正要翻行囊,楚折却制止了他。
明明被冷落了无数次,可一旦见着新奇的事儿,柳恬还是会忘了教训:
「你要捉鱼?用这个叉的到吗?哇……哇!你会好多东西啊。」
楚折看了他一眼,像是受不了:
「你好吵。」
柳恬生气地闭上嘴,过一会,又忍不住问:
「阿折,咱们要去哪呀?」
一块玉佩放到他手上,他仔细一看,上头刻着一行小字:天云门张语冰。
他慢慢念了出来,随後睁大眼睛望向对方。知道他又要问问题,楚折把乾燥的树枝树叶聚成一圈,拿出小布包的火石,点着了火後就把玉佩拿回来。
鱼在他手上很快去鳞,又掏出内脏,插上削得乾净的树枝,架在火舌上烤。
「我也不知道去了那儿後,会发生什麽事,」烟雾袅袅下,楚折淡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也许又是下一个福修院?也许又有一个丁先生?」
柳恬愣住,一时没有想到,这件难堪的事情,竟会在此刻被提起来。
虽然他隐约有猜测,楚折是知晓的──那场烧尽一切丑恶的大火,估计也是对方放的,讶异过後,就只剩下疑惑:为什麽要帮他?
他不敢问,自个儿琢磨几天,得出了答案,大约是丁先生也找上了楚折?结果反倒被先下手为强。而帮着自己,不过是同病相怜。他又忍不住佩服对方,竟这般有勇气,自己估计就是被欺侮的狠了,也绝不敢报复。
「你可以选择跟着我,也可以就此打住,找个村落落脚……毕竟天地之大,何处不为家。」
楚折低垂着眼帘,嘴里说着话,却没有看向他,白茫茫的烟雾下,分不清表情。
柳恬猛地抬头:「我要跟着你。」
听了回答,楚折却沉默了下来。
见他犹豫,柳恬着急的抓住他的手,「我不会再吵你了,我会安静的,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不是,」楚折打断他,反扣住他的手,那段皓白手腕上,还戴着那串佛珠。
蜜蜡光滑,贴久了肌肤,被人的体温熨的暖和,触手温润,他将食指伸进交接处,轻轻勾了勾。
「……不准取下来。」
柳恬愣了愣:「好。」
「取下来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明白吗?」
虽然不晓得对方为什麽生气了,但他还是立刻讨好的答「明白」。
过了一会,又傻兮兮的凑上去,问:「洗澡的时候,可以脱下来麽?」
楚折冷冷的看着他,他连忙道:「我怕弄坏了,我、我一洗完就会把它戴回去,我洗澡很快的。」
楚折没再回话,递给他一块鱼刺除得乾净的鱼rou。
孩童的脚程比楚折预料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