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风快上小学时,他叔叔宋晋琛正是风光无量的二十五岁,连带整个谌家都十分有荣光。他妈妈仗着母家的阔绰,拉着谌风就改了母姓——钱真是个好东西,变更手续办得比在ATM里取钱还要快。
因为各种原因的催化,他爸爸这些年在家一直不大抬得起头,见了他叔叔总是有点谄媚,显得很窝囊。
谌风把行李箱推到客厅,听见他爸和叔叔在客厅里正聊他明年出国的事,都没注意他。
褚桓褚玉兄弟俩一个上学一个外出,都不在家。他有一点遗憾不能跟褚桓说声拜拜,因为褚桓看起来绝对不会跟去他家过年,这么说来,也许以后都没机会再见。
大人们的谈话并不交心,很快结束。宋晋琛眼睛不便,没有送他们,父子俩出了门,宋晋琛又把谌风叫回来。谌风爸爸便心领神会地提着行李先下楼挪车,他这亲爹当的不如一个外戚,心里也不恼,知道儿子多半又要白捡些好处劫富济贫。
电梯下去了,宋晋琛仍是坐着,只对谌风说:“好好念书,别以为要出国就可以心安理得当学渣,太丢我的脸了。”
谌风“嗯嗯”的点头:“没啦?”
宋晋琛面无表情抬了抬眉:“不然呢?”
“你怎么这样!”谌风不干了,一屁股滑坐下来,抱住宋晋琛大腿,“不是我不努力,是敌人太顽固了!”
“呜呜,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知道我这些天付出了多少吗——”我一个青春少男都快Jing尽人亡了!他当然咽下了这句,双手可怜巴巴紧抱大腿。
宋晋琛皱了皱鼻翼,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忍俊不禁,松口道:“行了,起来,买。”
谌风欢天喜地一骨碌爬起来,说了拜拜马上就跑,生怕他叔叔反悔变卦,完全不去想宋扒皮怎么会这么轻易松口。
碰门落锁,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宋晋琛叠起腿靠进沙发里,望着视野中的光亮方向,垂目弯起嘴角。
时间回到早上六点。
褚桓洗漱完毕,早餐已经摆在了桌上。褚玉今天要去一趟车行,起得很早,有空给他做早饭。
兄弟俩久违地对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聊着家常。阳光从开放式厨房的窗口洒进来,一室柔和的明亮,洁净。褚桓啜着牛nai,几乎难以回想从前那个Yin暗狭窄的鸽笼陋居。尽管这里并不能算他的家,这里是哥哥的家,不是他的。
脱离了从前那个家之后,他辗转在学校、男友的出租屋和哥哥的暂住处,没有一个地方让他有过长久的归属感,无论是浅薄的爱情还是剪不断的亲情。
一个人的归属感是无法从外界去获得的。在接受胞兄已经不会再与他一道作孤雏后,褚桓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
但他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哥。”他张了嘴。
“嗯?”褚玉从手机屏幕后抬起眼睛。他们眼睛是多么像的,那是来自同一个母亲的祝福,可是他们的眼神却是背道而驰,哥哥读不懂弟弟,弟弟也探不清哥哥。但他们又是世上最不需要去懂得彼此的人,血缘牢牢地把他们联系,这比任何懂得都要直白,不是么?
“比起我,你更想和他一起生活对吧?”褚桓平静地问。
褚玉几乎不必思索就明白弟弟说的“他”是谁,他的脸上浮现出理解又完全无法理解的神色,认真又完全没有认真的斟酌了一会儿,回答:“这,这怎么能比较?”
褚桓捏着筷子反问:“怎么不能?”
“不能就是不能,完全都不是同一——”褚玉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想法,“反正就是两回事,什么怪问题。”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担当,不是占有,也不是奉献,是无论旁人以什么要紧的东西相要挟,都能坚持住不把对方置于抉择之中。褚玉心里很清楚,但解释不出来,也不知道褚桓能不能明白。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褚玉回答,点开谷荭发来的一条语音。
褚桓安静地等待他听完语音再回复,鼓起勇气道:“他们说他在包养你。”
褚玉抬起手机的动作一顿,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对面。
“可是,”褚桓咽了咽,“我觉得,不……”
“不是那么回事,是吗?”褚玉说。
褚桓点点头。
褚玉了然地叹了口气,支住脸,说:“他是有钱,这谁都得承认,换谁都会这么想。可是这一定是坏事吗?如过他不是一个坐在大奔的人,我就不会遇到他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一切就是那么发生的。”
“你猜的到我是在哪里遇到他的吗?”他转向褚桓,褚桓愣了愣,答不出,也不知道该想什么,褚玉便笑了一声:“你哥就是一个穷得只能去不光彩的地方里给你挣学费的人,如果你觉得不光彩,那我也只能告诉你,一开始确实是不光彩的,不是什么电视剧里演的多浪漫多好看那种东西,但是我不觉得这是错的,坏的。”
两兄弟对视着,褚玉的目光中沉淀着平和与安宁,没有任何责备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