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是掉下沙发摔醒的。他自己迷迷糊糊都听见了咚的一声响,胳膊肘和胯骨撞在地板砖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好半天,他爬起来,想起医生的嘱咐,撑着摔疼的后腰挪到病床前,伸手去摸宋晋琛的额头。
他刚睡醒,体温偏高,一时摸不出什么所以然,又往下摸对方的脸,手心里细细飘飘地痒了一下。
“别摸了,”宋晋琛平静地说,“我发烧了。”
褚玉讪讪地抽回手,却被抓住两根手指——宋晋琛应该是想抓他的手腕,但看不见,只胡乱抓住了两根手指。褚玉迷糊了一下,旋即僵住。
“叫医生来,”宋晋琛哑着嗓子,吐字缓慢,似乎每一个字下都是一处凹陷的疼痛,“我不太舒服。”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褚玉如受大赦,赶紧跑出门去叫大夫。
打了退烧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宋晋琛再躺下已经觉得好了许多。后背和颈椎必须地疼痛让他已经有些麻木。入睡前他是嗜睡的,几乎闭上眼就没有了意识,没有梦,有的只有浑噩的头痛,被高烧热醒之后,他再也睡不着了,头部萦绕着压迫感,无论以什么姿势躺着都觉得难受。
宋晋琛久违的失眠了,此时此刻,他谁也不思念,只想来根烟。
屋里的另一个人,似乎也没有入睡。因为他听见指尖不时扣在手机屏幕上的“哒”一声,听动静是在右手边的不远处,但他无法感知到黑暗里哪怕一丝光亮。
可笑,他怎么会觉得一个陌生人的气味那么熟悉。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气息……不,也许只是工业香Jing制造的巧合,那是不可能的。
宋晋琛深吸一口气,嗓子有些哽阻,忍不住咳嗽起来。起先只是压着嗓子清去嗓子里的痒意,很快,阻塞的感觉扩张开了,他剧烈咳嗽起来。
吧嗒吧嗒的脚步落到地板上,跑来跑去,递过来一杯温水,这次长了记性,递进了他的手里。宋晋琛咽下温水,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的额头上,几乎是立刻,他猛地抬手打掉那只手,手里的水杯也被甩了出去。
安静了很久,他听见衣料窸窣,塑料袋一声坠响,那是对方不言不语地捡起纸杯丢进去了垃圾桶。
“……抱歉。”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尽管看不见,还是用手撑住额头,遮住眼睛,并不愿意让旁人看到手掌下的表情,“别……别管我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不该这样的,哪怕是看不见,也不该这样。他想不明白。
褚玉换了件衣服,把打shi的卫衣搭在沙发背上,重新躺下,划开手机,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护理知识,偶然看到一则真人分享。
那是个年轻女孩,她说她因撞击而脑震荡后,因为无力感和止疼药才能止住的头痛,情绪变得极端。
褚玉把手机放下,抬起头偷偷地瞧病床上的男人,对方睁着眼睛,无知无觉地皱着眉,向下的嘴角挂着化解不开的郁结,很久之后,才眨一下眼睛。褚玉低下头,捂住嘴,没办法看着他这个样子,更难以揣摩究竟是怎么样的疼痛,才会让这样一个从来沉稳的人失控。
宋晋琛是天亮时睡下的,蜷缩着,枕头被丢到地上。褚玉捡起来放在床尾,试探地碰了碰他,他又陷入了昏沉的嗜睡状态,一点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褚玉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慢慢俯下身抱住他。
“快点好起来吧。”他把脸埋进男人蓬乱的卷发里,很没出息地走掉了眼泪,“求求你了。”
一周过去,预期的复明没有半点迹象,除了感光能力恢复,宋晋琛还是看不见。医生说虽然修复了视神经管的骨折,但因为局部血ye循环障碍,大概是没办法在手术后短时间看到成效的,需要长期静养。
这个结果让褚玉独自在应急楼梯里抽了半宿的烟。可以更长久地留在他身边,褚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脑震荡的后遗症仍在,因为手抖,他没法拿稳杯子,常常会洒了水,但他是不要褚玉帮忙——还是那个原因,他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洗澡时也不肯让帮忙,褚玉看着他摸着墙壁慢慢摸索过去,每当有什么东西被碰倒落地,心就跟着紧一下。他非常积极而高效地去学习如何在失去视觉的状态下正常生活,让李璀去搞了部有盲人功能的手机,如果不是时间有限,褚玉毫不怀疑他能学会读写盲文。
频繁用脑导致了严重的头痛和眩晕,剧烈头痛有时需要止疼片才能止住,褚玉以为限制李璀的探访时间可以让他休息脑子,可看起来就算李璀不来他的脑子也没有停止工作过。
医生告诫他不能再这么用脑,止疼药会加剧消化道溃疡的出血。
“世界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工作狂才会显得我们不爱工作的人格外失败,你是不是变态?”他的主治医师是业界权威,似乎是认识的,不惮于骂他,“之前的体检你心里没数吗?都快四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年轻抗造呢。”
褚玉坐在一旁低着头划手机,偷偷听着。宋晋琛一言不发,只是垂目。褚桓觉得他很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