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红晕,气色似乎也好了许多。
下面跪着的人见此情况,跪着的身子伏的更低,眼眶微红,有几个宫女甚至忍不住哭出了声,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床上的女人,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皇后还没有死呢!都哭什么!”魏清忍不住吼了一声,顿时那几声微弱的哭声也被压了下去,他心里也清楚,这恐怕是回光返照。
“皇上莫要动气,臣妾已经走到尽头了。”女人挣扎着从床上直起身子,一旁候着的宫女赶紧上来搭把手,将柔软的枕垫赛到女人身后,女人微笑着摇头阻止了魏清要说出的话,继续说道:“您的天下,臣妾陪您看了几十年,着实乏味不已,皇上应该也懂,臣妾心中无你,甚至还恨着您,您娶了臣妾,无非就是想证明给京武看,可是皇上,京武他无心皇位,您要给他看什么?臣妾想了几十年,着实没有想明白,如今臣妾要走了,皇上能否解答臣妾心中最后的疑问?”
女人定定的看着魏清,那眼神里的探究令他无所遁形,他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辩解,是啊,他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却始终逃避着。
“思来想去,臣妾只想到了臣妾的父亲,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更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这点和皇上很像。”女人说到这,轻笑了下,挣开握着她的手,这双手太冷了,冷的她发抖。
“臣妾曾经也很怨恨他,怨他冷淡,怨他无情,后来臣妾发现他其实也有情,他能每年的同一时间跪在一座孤坟前几日不吃不喝,无论刮风下雨,身为丞相的他,甚至能亲手去打理那个称不上坟的土堆,为了知道那里面埋着的人是谁,妾身想尽了方法,最终也只查出,那里面的人,是他爱及了的人,臣妾的母亲临死前曾对父亲说,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不复见。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女人的话,魏清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手帕,替女人擦着嘴角咳出的血迹,女人的话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就像一个沉默的听客。
“咳咳.....咳.....”喉咙中抑制不住的腥甜令她难受,更令她难受的是,到死这个男人的心都不曾落在她身上过,她爱的人被这个男人杀了,男人或许看不清他自己的心,然而心思敏感的她却早已看出,带着报复的想法,她安分守己的看着这个男人,看着愧疚折磨着他,看着他日复一日的难以入眠,看着他带着悔恨孤独的坐在这个皇位上,男人精致的容颜日渐衰老,双鬓也染上了白色,眼眸再无昔日的神采,她明明应该开心的,却抑制不住的心疼起男人来,不由自主的开始对男人好,甚至还嫉妒起年轻的妃子们,她到底还是心动了。
“皇上,你后悔过吗?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这么做吗?这些我都不想知道了,我只知道如果可以重来,我不想在看到你了,我宁愿陪着京武,一同死去,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不复见,这句话,我替我自己说,也替魏京武说。”女人说完最后的话,面带微笑的闭上了眼,似乎陷入沉睡中。
女人最后的话似乎触碰到了魏清的逆鳞,本来一直沉默的他,突然抓着女人早已被病态折磨的瘦弱不堪的身躯嘶吼着:“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再看到我!!你凭什么替他说这句话!!”
看着陷入癫狂的帝王,谁也不敢上前去劝阻,皇后薨本应是大事,举国哀悼,皇帝却下令一切从简,甚至不许皇后进入皇陵与他合葬,在所有人都惊恐的以为京城将要变天时,年迈的帝王立了皇后唯一的儿子为太子,并令太子跟随他学着处理朝政之事。
“父皇,儿臣想要跟随大将军去边疆学习几年,还请父皇应允。”
魏清沉默的批阅着眼前的奏折,良久才出声说道:“有这份心就可以了,边疆还是别去了,否则你回来后,这皇位可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父皇........”青年想要再说些什么,抬头便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眸,只得不甘的低下了头:“儿臣遵旨.......”
“唉........”放下手里的笔,魏清望着这个除了精致的样貌以外,几乎没有一点像他的儿子,身为未来的君王,他多了多余的善良,对兄弟手足总是格外宽容,总是觉得自家兄弟不会害他,这幅愚蠢的天真,简直和几十年前的那个人一模一样,魏清至今都还记得,当时魏京武知道他要杀他时,那不可置信的神情,现在想起都令他忍不住想笑,看着还跪在下面的青年,魏清难得开口解释了几句:“朕时日无多了,若你离开京城,你的那些兄弟们可不会乖乖留着皇位等你回来的。”
“时日无多?父皇是生病了吗?可有叫御医前来查看!”青年闻言有些着急,站起来就要出去叫御医过来。
魏清连忙叫住青年:“切莫惊慌,朕无事,只是.......直觉吧,若朕有天真的不行了,这大魏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父皇.......”青年有些犹豫,似乎想要再劝两句,魏清直接挥手让他退下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人的年纪到了,对于死亡的来临也有着特殊的感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