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也,这声音莫名地熟悉,但我已无暇去分辨,因为紧接着下一秒,“嘭”,脑袋重重的撞上坚硬的物体表面,我紧闭着眼,在巨大的疼痛中紧咬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发出求救的呼喊。
我把手机重新扔回抽屉,转身去衣柜里找要换的衣裤。
“卧槽,你真的跳下去了?”苏文惊地下巴都快掉了,扑过来抱着我的脑袋一顿秃撸,嘟囔着,“让我看看你伤口,牛逼啊,四楼下去竟然没死,你是天选之子吧。”
我站在窗前,看楼下的路灯陆续熄灭,天微微发亮,不远处的马路上不时有骑着三轮车的卖菜小贩或推着早餐车的路过,马上就会有更多的人打着哈欠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从家里走出来,开始新的枯燥而忙碌的一天,我得赶在这些可怜人出门之前尽快给自己做个了结。
原来等待死亡的过程这么痛苦。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这种方式死去,或许直接在脖子上抹一刀更容易些。
我的人生很短,遗言只有几句,很快就写好。我把它工工整整放在钟野叠好的校裤上,用笔压着。
如果可以,我希望神能听到我这个愿望。
真好,我终于要解脱了,要跟这操蛋的世界彻底告别了。
神,若你真的存在的话,若我还有下辈子,请允许我可以只做一粒浮尘,高兴的时候就随风飘荡四处旅行,倦了就落下来,躺在花上,睡在湖边,在夏夜凉爽的晚风中伴着虫鸣沉沉入睡。
看看闹钟,离我计划实施自杀的时间已没剩多少分钟。
我手一挥,赶苍蝇似的将她作乱的手从我脑袋上打掉,起身想去夹块猪蹄,看到一盒子红亮亮的,一瞬又失去了食欲,讪讪收回手,靠回沙发,慢悠悠开口,“我才
谢谢你借校裤我,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狗,在它还没妄想成为你别的什么而只是一只狗的时候,它过得很快乐。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死去呢,我控制不住地开始挣扎,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试图将脑袋上的塑料袋扯掉。
我确实跟“帅”和“可爱”这样的字眼搭不上边,方媛媛一点都没说错。
世界,再见。钟野,再见。哦,对了,我还忘了跟你说声谢谢。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赶去体验自己作为浮尘的下辈子,那肯定会是充满快乐和安逸的一生。
我抬起双腿,好让上半身能最大限度地俯下去,然后失去平衡顺利地栽下去。
我把衣服下摆习惯性的扯了扯,不再对镜中那个平凡的外貌过多纠结,转坐回到书桌前,抽出一沓草稿纸,拿出笔。
我弯起嘴角,作出笑的样子,在一片强烈的眩晕中昏迷过去,陷入无尽的混沌之中。
隔了这么久重新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里面那个过分痩削略显病态的自己,竟感到特别的陌生。
“童也!!”
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在尖叫,还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停止挣扎,泪水从眼角流出来,流进头发丝里,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下午,钟野修长的手指轻轻穿过我发丝的触感。
身体被一股力量慢慢地往上拽,是死神终于发现我,要来把我带走了吗?
手机里响起电量不足的提示音,我等不到他的回答,但不管怎样我都必须挂电话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至少得换一身得体的衣裤,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离开这个世界。
袋子里开始变得闷热,呼出的气体在里面形成雾蒙蒙的白色水汽,我的眼前渐渐一片模糊。我闭上眼,将手缓缓松开,身子往下俯。
我在镜子前最后一遍查看自己的仪容,这也是出事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通过镜子打量自己。因为对自己的外貌一直不够自信,所以即使平常也不是很爱照镜子,之后经过那事被同学的各种打击,一度对自己的长相自卑到谷底,更加不敢看镜子。
我在等待死亡。我感到有液体从我脸上滑下,是血吗?我不知道。我感到呼吸困难,下意识张大嘴大口呼吸,反而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我把塑料袋套在自己头上,拉链拉到紧紧勒着脖子,然后用手攀着窗框,上半身努力探出窗口。我往下看了眼自己可能落下的地方,想象着几秒后那里躺着的自己,希望死亡能赶在我的身体感受到疼痛前就已将我带走。
“钟野。”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喊他。
我沉浸在对自己死后的美好幻想里,感觉到整个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去。
“嘟”,在等到他回应之前,手机发出电量耗尽后的最后一声声响,屏幕黑下去,关机了。
虽然有点热,但还是穿长袖长裤好了,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身上的那些伤,内裤呢,就白色的吧,哦,还有鞋子,总不能穿双拖鞋跳楼吧,还没落地鞋子已经飞走了,光着脚死去,多不体面啊,还是穿双系带的运动鞋比较保险。
至于这条注定还不回去的校裤,我或许可以把它写在我的遗嘱里,恳求母亲到时让它随我一起火化,这样也不至于让它成为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