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泉在净恩殿里,被一群人伺候着沐浴之后程锦之一个人待在里面,香炉里幽幽的香气清清淡淡的,仿佛炉烟能荡涤世间的所有尘埃污脏。
凤袍原本是盛在对面的漆金托盘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如今却没有一丝褶皱的挂在架子上。
为他量身定做的凤袍腰线处收得极窄,下面是长长的衣摆,柔滑的缎子上是Jing细的刺绣,金丝绣出的凤凰展翅欲飞,凤眼处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整件凤袍都是华丽繁复。
程锦之跪坐在对面,仰着头看着,心里可有可无地担心着这衣裳如此繁重,明日穿在身上该如何走路。
在净恩殿里大约又待了半个时辰,程锦之百无聊赖到想睡觉,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之后揉了揉眼睛,强打起Jing神来坐好,但是因为跪坐了太久双腿有些酸麻,正想换个动作缓解一下,刚低下头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却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道影子。
烛火拉扯出一道诡异的黑影,让程锦之的动作瞬间僵住。
都没来得及转头,程锦之就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令人作呕的腐朽之气——上次他在刘公公身上也曾闻到过。
“不——”
刚喊出一个字,嘴便被从后头紧紧捂住,程锦之跪在地上都忘了挣扎,后面刘公公钳着他,凑到他耳边用难听的声音说:“喊什么,小公子这次可真不乖。”
等到程锦之挣扎不过平静了些后,刘公公才把人拉起来,面对着自己:“吓坏了吧。”上下把人端详了一番,刘公公竟然有些欣慰地叹,“小公子马上就要做皇后了,真是有福气。”
“不,不是……”程锦之只下意识的否认,在他听来刘公公那些话都是不怀好意的威胁,他不敢承认,“没有,我不是。”
“嘘。”刘公公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怕,跟咱家走。”
刘公公枯瘦如柴的手抓着程锦之的手腕,要把人拉走,程锦之却不敢动,他不敢去想离开这里会陷入何种境地。
“我不……”我不走,但是他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只能重新跌坐回地上,不断摇头哭着求着。
怕他惊动了人,刘公公往外看了一眼之后很快又捂住了程锦之的嘴:“小公子可别闹脾气了,咱家是为了你好……”
话说到一半,程锦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许是太过害怕回到从前那样的肮脏漩涡去,所以生出了些力气,一口咬在刘公公的手心,等到挣脱了之后踢蹬着双腿不断地往后退。
“不要,不要过来……”
也就是两人耗着的这点功夫而已,原本黑沉沉的外面忽然亮起了一阵异常灼热的火光,刘公公眼神狠狠一沉,扶着自己跛了的腿两步上前,狠狠把程锦之一拉:“再哭再喊有什么用,外头有哪个人会帮你,他们都想要你的命!”
他看着明明干枯老弱,但是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下把程锦之从地上给拉扯了起来,嘶哑的声音因为着急而破了尾音:“小公子快走,外面有人放火!”
程锦之震惊的眼瞳中倒映着外面很快燃起的熊熊烈火,也不知为何那火烧得极快,炙烤着人的皮肤生疼。
刘公公腿脚不便,但是还是拉着明显已经被吓得傻了的程锦之一瘸一拐地往门口奔去。
但是已经晚了,门窗都已经上了锁,外面甚至听不到人声,程锦之喊了几声救命也没人回应。
火舌绕着房间越烧越旺,火光里的烟雾呛得人嗓子刺疼,他被热浪给熏得几乎站不稳,隐隐闻到火油刺鼻的味道,让人口鼻难受。
“快!小公子赶紧躲到汤泉里去!”
程锦之还在火海里发愣,刘公公再次拉着他转身往里面去,那一只跛了的脚十分的不方便,因为太过心急而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小公子快过去……”
隔着一扇屏风,后面就是氤氲着雾气的汤泉,刘公公把程锦之往那边推,但是还不等程锦之跌跌撞撞地过去,汤泉四面燃着的纱帘带着火光飘落在水面,也就是那一瞬间,整个汤泉都跟着燃了。
程锦之彻底呆住了,踟蹰着不知进退,刘公公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跌了两次才重新站起来。
他看着燃着火光的水面,暗嘲自己还是把皇后想得太善良了,也是,皇后这次就是要赶尽杀绝,怎么可能留有疏漏,这水里也不知在何时被灌了火油进去。
里里外外,都是火光。
火烧得太大了,房梁跟长柱都在火焰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整座殿好像随时要塌下来。
被火焰包围的程锦之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除了手足无措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从来都是要被别人保护的,像是娇花一样,只能那样站着。
刘公公一直拉着程锦之的手,快速的四下环顾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火势不那么大的角落,拉着程锦之蹒跚着过去。
把程锦之推倒墙角护好,两人都蹲在地上面对这面,刘公公堵在外头。
程锦之还是难受得很,火势越来越